如果他想要完成整个流程,就必须剔除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让生命容量空缺出来,从而完成转化。于是不可避免的条件又增加一条:需要他心甘情愿。
现如今,他所剩下的生命容量严重不足。那些来寻求他完成生命转化的人太多,他们要他完成生命“数额”也很大,几乎超出他的想象。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生命本身给予他一定的反馈,他早就被这个能力拖累,早已是一具白骨。
这是哪门子的能力,又是哪门子的能力觉醒?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他都不再进行人与人的生命转化,为的是不让自己徒增伤感。他心里十分清楚,那些来寻找他的人,总是有着令他无可拒绝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他会在转化过程中,体会到对方的生命重量。
比如曾有一位父亲找到他,为将病死的儿子续命,其中涉及的爱是深沉的;也有儿子为父亲续命的壮举,轻微且鲁莽的举动,同样爱得深沉,虽然事例很少,却绝非没有。关系的纽带在生命垂危之际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深情,他不懂拒绝,也无法拒绝。
到了这个村子,他很惊讶地发现所谓的“父与子”并不多见。很多人都是孤独的,也因此就不称之为孤独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母亲”。
他们所有人最在乎的就是树上的果子,每个人都在为了那些果子疲于奔命,最后“浪费”掉自己的一生。
所以他才告诉村民,“我可以帮助你们让果子快速成熟,这样你们就有数不尽的收获......”
他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依旧需要一些难以名状的残酷。既然是跨物种的生命转化,而人类的生命重量明显比果子重得多,在他看来,只需要一点点生命即可让果树一次次焕发新生。
他将转化的需求告诉对方,并直言他的能力是让果实快速成熟。
“如果你们想要这种收获,我可以保证,你们只需要付出一丁点的代价。”
“什么代价?”
“生命!”
听到后的村民吓了一跳,“不,不行,我们不要。”
人人都很爱惜自己的命,这无可厚非。陆玉龙也不强求,他说,“你们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先请你们放心,代价只是一点点生命而已。”
他觉得,既然村民那么看重果子,为此付出一丁点的生命难道不应该吗?
不过他没有主动去评判“应该”的标准是什么,那是别人的事情,由不得他来决定。
后来,发生了莫问那件事,自此之后,总有村民想要用命来换取一些丰厚的报酬,即使他们知道命运的标价已经不再是暗地里的。
可是陆玉龙有些愧疚,他不明白自己的能力为何这般低廉,明明生命是可贵的,也是高尚的。然而对于拥有生命的人而言,他们似乎总要因为一些看得着的利益就付出大把的光阴,在自己的“教唆”下。
他又能怎么做呢?
后来几年的光阴里面,他都不再是那个愿意走到阳光下的最高职位警官,而是成为一个只敢在夜间出行的“罪人”,明明他也在承受巨大的伤害。
刘大爷的出现像是一缕光,带着白天的温度靠近冰冷的他。他不敢接受这般馈赠,于是极力想要推开对方。
也是在这时候,他明白了为何那些人在尝过生命的馈赠后,就无法丢弃“盆满钵满”的感觉。
原来滋味竟是这般美妙。
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块空地上究竟是为了“赎罪”,为了“忏悔”,还是为了“等待”。
他把目光看得远远的,期待着黑暗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却又坚定地向他走来。
他会推开对方,但是希望对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