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了这老树连绵不断的菏泽山,晏宁便一直谨慎地守在小温月身旁。因此小温月喊痛,她最先察觉是小温月紧攥在袖中的玉镯,突然发烫灼人!
这时秦景渊循声,蹙眉回头。
只见那委屈朝他跑来的小姑娘,手里竟紧紧攥着那枚——昨夜被他摘下擦拭血迹的平安玉镯。
秦景渊凛然上前,小姑娘却又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的,似是生他的气,愣是顿住了脚步不再靠近。而她畏惧地想丢了玉镯,却又不敢。
晏宁近乎本能欲夺下伤人的玉镯,却只得了空。
一刹那,她正痛恨自己这魂体。秦景渊若有所思地,蹙眉站到了小温月面前半蹲下来,沉默地握住了小温月手,再将她紧攥的玉镯收回。
小温月啜泣道:“父……”
话未落,小姑娘被秦景渊摸了摸头。
手中玉镯隐隐发烫,秦景渊却若无其事地,边替小温月拢紧了狐裘,边沉声嘱咐少年。“秦靖川。山里风大雪冷。带你妹妹下山。回家。”
在幼妹身后紧随了一路的秦靖川,神色骤变。
他听见父王命令的瞬间,分明察觉到了父王的冷冽戾气,但父王面上却丝毫不显。
心念电转,穆帝的赐婚威胁悬在少年心头。
秦靖川顺势,牵过了自家幼妹的手下山。
见状,晏宁忧心忡忡地盯着山道尽头,小温月一步三回头,渐渐和秦靖川一道越走越远。
想到兄妹俩这趟回府,秦景渊派了林鹫紧随护送。晏宁是放心的。只是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乍现!倏地回头盯着冷面的秦景渊许久,再打量了会儿墓前祭拜的晏九荆,最后又转身看向小温月离开的山道。
晏宁终于确认,她竟还留在原地。
而不是被怪力拽着,跟着小温月下山。
错愕的瞬间后,晏宁迅速回想着适才的一切细微异样,欲找出缘由解释,为何那股束缚她的诡异巨力,竟不再将她与小温月捆定于两米内。
但不经意间,她却见秦景渊剑眉紧蹙。
晏宁曾见过,秦景渊这般模样。
那时候他受了重伤,她替他敷药。
所以秦景渊此刻哪里痛?晏宁飘近了秦景渊,刚准备仔细打量,便听晏九荆漠然道。
“我记得这枚平安玉镯。”
晏九荆从墓碑前起身,若有所思的视线自墓碑看向了那枚被秦景渊紧握在手的玉镯。
“这是她替你挡剑,你赠她的谢礼。”
晏九荆的白袍站在大雪里,好似和这晏宁公主陵墓前的孤冷融为了一体,“而那时候,也是我第二次想不计代价地,将她从你身边带走。”
“第一次,则是父皇赐婚时。”
“我当初不愿她顺从父皇的那道赐婚御旨,嫁你。我告诉阿宁,父皇那边,我来办。”
“但她说,她不愿见我忤逆父皇。”
话音未落,晏九荆神色更冷漠地逼近了秦景渊。
“当初我就不该,眼睁睁看着我的阿宁嫁给你。”
白袍猎猎作响,晏九荆蹙着眉,心口隐痛:“阿宁!她本该在我登基之后,受封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子!而不是像这般冷冰冰躺在墓里!”
闻言,秦景渊脸色微变。
他想起了,今早床榻边,宁宁的那句话。
——秦景渊,我真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