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考对高三学生来说，其实反倒是放松。因为那意味着平时被学校紧紧束缚着的时间除了考试之外都是自己的。考完试后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再逼着要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

只不过高三学生都像被施与了诅咒一般，手不离书。

然而，刚结束完一天的考试的瑶瑶，此刻却端坐在自己专用的舞蹈室一角的钢琴前，她将麦克风夹在自己的领口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粉嫩的薄唇轻启，柔美的歌声便和着琴声在这间舞蹈室的上空盘旋。

琴架上放着录音设备，冷爱坐在客厅，静静听着女儿的歌声和她这三个月硬挤时间练习的成果。她明白，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有人要收到别人精心准备之后亲手奉上的生日礼物了。

晚上九点，子衡还在实验室忙活，突然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微信。

子衡的实验室管理很严，手机不让带进来，都放在门外的桌子上，据说这还是凉教授的手笔。有个学生在她的实验课上玩游戏，被直接挂科，然后大实验室就诞生了这么一条有失民主的规定。不过，子衡在不做实验的时候，对自己手机的微信声特别敏感，仿佛不用耳朵，用心就能听到似的。尤其是他设定的瑶瑶专属的微信铃声。总算熬到下课，子衡第一个箭一样冲出教室，把凉教授吓了一跳。小尘的目光更显惊讶，因为那孩子的眼睛几乎一直是随着他转的。

子衡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刚想道歉，突然意外地看到了一则视频，封面是坐在钢琴前的瑶瑶，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分明在对他笑。

子衡心尖儿一颤，仿佛一片叶子落入心湖，激起一波波涟漪，名为情绪的小船在湖上随着波纹荡漾开去他猛地晃了下头，强行拉住荡漾的心绪。本以为是有问题要问的，他记得今天是瑶瑶一模考试的日子，想必小丫头是记住了不会做的题目来问他的。可这视频是肿么回事？我们可爱的大寿星只记得心上人的考试，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实验室木有无线，不用问，这同样是凉教授的手笔，但子衡还是打开了视频，他等不到回宿舍了。

视频加载成功后，画面定格在他并不陌生的瑶瑶的舞蹈室里。随着钢琴的音乐声起，一条雪白的玉腿越入画面，紧接着，调皮的女孩子占据了镜头的中央，莞尔一笑，然后优雅地向远方伸了雪白的手臂，带出了一段曼妙的舞姿。很多年后，子衡回忆起当时的感觉，仍然对那一越记忆犹新。就像他们小时候听大人讲的故事里的九色鹿一样，轻盈而有力，柔婉中透着执着，这是他的瑶瑶才能跳出的舞步。

而后，一段清亮的歌声打破了实验室周围的沉寂，子衡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边走边看，他的眼睛湿了，他听得出，这是瑶瑶的歌声。小丫头自弹自唱自舞，那清柔却响亮的歌声让整个夜空都为之凝固，时间停在了她纤细的脚尖划过的休止符上，子衡站在宿舍楼门口，视频早就停止了，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机。

意识还停留在她谢幕那一瞬。那一瞬，她雪白的纱裙总算随着动作的停止而安分地垂下了裙摆，她神采奕奕的脸上满是汗水，却仍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时至冬至，是北方冬天最冷的日子。只穿了一条纱裙的瑶瑶，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津津的。子衡知道，瑶瑶为了练舞，拆掉了舞蹈室里的取暖设备，因为她练舞的强度大，不需要。而北方的夏天很短，所以也就没有装空调。瑶瑶这孩子看上去像个公主，但练起舞来，却很能吃苦。夏天度的时候，她也没有间断过练习。刚刚那一舞，就连子衡这个外行都能看出难度不一般。这段时间，学习强度这么大，她还抽出精力练习，一定累坏了吧他能感觉到，内心有个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很久以后，他抹了把脸，翻出了手机通讯录。瑶瑶正在做题的时候，看到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她笑了，笑得很美。

“子衡哥，你看到了吗？”

“傻丫头，考试期间怎么还这么大运动量！会影响成绩的。”假装严厉，声音里却充满了宠溺。

“不会啊，这是之前跳的，我录下来备用，只不过钢琴是刚刚弹的那是在瑶瑶之前大病刚刚痊愈的时候跳的，身体还有些虚软，为了把动作做到位，小姑娘吃了不少苦头。”

“你自己弹的？”

“嗯，找了个师傅，学了很久呢！”等着夸奖

“师傅？男的女的？”

“男的啊，怎么了，你还吃醋啊”闻到了醋味，心中一阵甜蜜。

“钢琴我也会，以后问我，不要找别人。知道吗？”

“哦，知道啦”偷笑。

“瑶瑶”

“嗯？”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你真的不该让它占据你这么宝贵的时间，高考生，每一分钟都是金子，只有考试朝前，其他一切都靠后！”

“我知道啊，可你比考试重要嘛”

“”子衡哑口无言。瑶瑶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得到，他半含羞涩半无奈的笑意。

子衡听到她轻笑了两声，然后以“好好学习”为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子衡强作镇定。心里却已是浪花一朵朵。他从没有如此怨恨过空间的局限性。这个时候，真的好想看到她，好想抱抱她。

他明白，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就像她对他而言一样无可替代。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好得让人睡不着。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天大概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她轻轻趴在桌上，脸贴着手机，仿佛这样就可以和心爱的人相拥。无论心里多么想念对方，只要双手拿到卷子，就立刻可以把精力全部集中过去。这是瑶瑶练就的本领。她知道自己必须掌握这种本领，因为她的目标是大，是全国每年只有不到人才能有机会读上的大。虽然竞争激烈，但她必须去，因为别的学校，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和别人不一样。考大学不是她谋生的阶梯，如果她愿意，高中毕业就可以帮着父亲打理公司。但她看重的不是这些，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事比他更重要。

子衡把手机装进裤兜，刚要上楼，猛然发现身边有人，他转过头，吓得差点栽过去。小尘就站在他身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凄怨的近乎绝望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上楼了。那时，子衡还没有发现他的心思，只是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小尘在旁边站了多久，但他一直没有发现，因为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但是就算小尘一直从实验室跟到他宿舍，，也不至于哀怨至此吧。

这种眼神，来自一个男生，实在太奇怪了。就算是梓墨也不可能这么看着他。何况小尘才和他认识多久啊。交情也没那么深吧。不过，很快的他就把这件事忘了，因为这份礼物，他美的一晚上没睡觉。

如果他知道这首歌是瑶瑶专为他一个人谱写的，大概真的会幸福的疯掉吧。

“天蓝色的幕布

铺陈你我的舞台

清澈的潭水

倒映橙色的未来

纤的手指拂过最后一缕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