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一部分人不信这些，接着是很大部分人不信，最后是整个天下都人心惶惶。

民间是有着有识之士不信这些，朝廷对这个现象有着更为深刻的认知，却也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钦天监监正袁天罡在离开长安，前往蓬莱、昆仑两道镇压气运之时曾对师兄临终前的一语成谶做出详尽的解释和批注。

李淳风临终前曾说：“荧惑守心，天下大乱。”

说的就是如今的荧惑同天的异常现象。

李淳风之后的下一任羽衣卿相袁天罡准确给出了荧惑出现的时日。

正是七天前。

李淳风的谶言实现了一半，接下来的一半天下大乱想来也是应要实现的。

袁天罡出发前曾经不惜以损耗生命为代价为大楚算了一卦，卦象上显示的结果十分的不好。

天下大乱的天数似乎是已经要定下。

只不过到了李淳风和袁天罡这种修和层次的天机术士看到了结果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知晓天命，事不可为仍是要为。

因为世间有很多的事情，不能够单单以无能为力作为结局。

长安城外，一袭明黄龙袍的中年人向着身旁紫袍宦官问道：“冯公公，你说天边这轮大日加上荧惑两星若不是灾害的象征，看起来是极为美丽的。是不是只有沾上了不详的名号，不论多美的东西，也让人欣赏和喜欢不起来？”

李承天身旁的紫袍宦官沉吟了一会，似是在酝酿措辞，更像是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好。

这位陛下肩上的担子何其之大，可以说天边的灾祸异象影响最大的就是他。

将一整个天下担当在肩上，好坏都像是天边异象一般，任由世人评说。

李承天转头望向身旁欲言又止的冯世良，他直接说到：“无需顾忌，有话直接说就是。你我之间相熟这些个年头，天下都即将大乱，也无需顾忌什么君臣之生疏。就像是个朋友一般，将心中所说的话不吐不快就好。”

冯世良笑了笑，将佝偻着的身子微微抬起，这个跟随了李承天很多个年头的宦官只是笑着说道：“陛下何须顾忌这么多，能做到陛下这个地步，已经是很好了。异象是异象，陛下这是唯恐无力改变天边现象所发出的感慨。殊不知，有些事无需改变，天定之事更是难以改变，咱们说到底也只是百姓中的一员。陛下将所有的担子都拦在自己身上，注定是要承受许多的烦恼。更何况就像是陛下所说，现今已经快要是天崩地裂的末世。抗不过去所有人都将被献祭，跟随着人间一同消失。若是扛过去了，世人注定铭记有一位圣君，带领着他们度过了天地倾覆的浩劫。您不怕输，若是赢了更好。无需过多担忧这些了。”

冯世良平日里谨小慎微惯了，难得一口气说出这么一长串话，这些话里更是有着一些极为不客气的言论。

末世即将到来，这时候的冯世良似乎是真正放下了担子，只是以一个普通人，也可以说是朋友的身份与李承天相处。

李承天丝毫不生气，反倒是极为满意冯世良能够以这个样子同他说话。

到了很多个灰暗的时刻，人们想要的往往不是下属，而是伙伴。

这位大楚圣君，极有可能是神州最后一位君主的中年人只是说道：“生死都在大楚，也不枉来人间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