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苦笑道:“先生不嫌弃……的粗……粗言鄙语,实非之……之幸,但国事在……在身,韩国随时会有大战,请……请恕韩非不敢久……久留。”
邹衍没想到会被拒绝,不由一呆,皱眉道:“韩子到洛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今次……嘿!今次韩非是奉公子业之命,到……到东周君这里请求册……册封的。”
原来公子业是想靠着东周君周王室的名头,来一波名正言顺的操作。
西周灭亡之后,东周君就是血统最纯正的周王室成员了,说他是天下共主也行,不理他自然也没问题,所以公子业就算得了册封,到底能有多大作用,那就见仁见智了。
邹衍端着酒樽,哈哈一笑道:“东周君既非天子,他的册封可有效力吗?”
韩非一脸郁闷,显然对此也不抱什么期望,唉声叹气道:“聊胜于无吧。”
燕丹好奇道:“公子业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东周君,册封一事可办成了吗?”
这个问题不问还好,一问韩非更郁闷了:“一百副坚甲,一百柄铁剑,一百具弓弩,东周君却说要二百才肯册封。”
燕丹一看韩非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没办成,不由瞪圆了眼睛:“所以你就回来了?”
韩非点头。
燕丹又问道:“坚甲和武器呢?”
韩非捂着头,郁闷得不行:“东周君当场就让禁卫换上了,韩非只能带着换下来的旧甲回来。”
燕丹强忍着爆笑的冲动,心想这韩非的口才差成这样,显然不适合当说客,在兜售自己的理论的时候自然困难重重,难怪名气这么大,韩王然却还是不肯用他,公子业派他来出使,也是个奇葩。
“咳咳。”邹衍清咳两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韩子时间紧迫,我们就在这席间聊聊好了。”
韩非拱手道:“敢不从命?”
邹衍看了眼在一旁憋笑的燕丹,诡笑道:“公子之用于秦者,十变而谋希失用于燕者,一变而计希得,此句何解?”
“嗝!”燕丹目瞪口呆,再也笑不出来了。
韩非比他还要不堪,一张脸涨得通红,讷讷无言,不知所措。
邹衍这句话是出自韩非子五蠹,讲的是物质条件越好,做事越容易取得成功。所以国家安定强盛,谋事就容易成功国家衰弱混乱,计策就难以实现。
这里用秦国和燕国举例,说用于秦国的计谋,即使改变十次也很少失败用于燕国的计谋,即使改变一次也很难成功。
虽然目的是讲治国的道理,但这里燕国被韩非用来当作衬托秦国强大的反面典型,却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但是当着燕国太子的面啪啪的打脸,说燕国衰弱混乱,这就很尴尬了,本来韩非口才就差,现在更不知该如何是好,面红耳赤,连一双手也不知应放在哪里才妥当点。
邹衍能问出这种问题,堪称话题终结者了。
好在与燕丹坐同席的虞信素以急智见长,他就在几案下边猛掐燕丹大腿,疼得燕丹“呜嗷”一声,跳了起来。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燕丹身上,想听听他这个燕国太子有何高见,如何反驳。
燕丹一看赶鸭子上架,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求助的眼光瞥到燕风,想起他说过的礼贤下士之语,突然间福至心灵,向着韩非一揖到地:“燕丹苦求强燕之计久矣,望先生不以丹之愚钝,有以教我。”
邹衍眼前一亮,他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可没想到燕丹竟答了个满分答案出来,如此看来,燕丹确实有成为中兴之主的潜力,如果能够坚持下去,或许真能有所作为呢?
这事也说不准,很多国君在继位之前表现的很贤能,继位之后受到权力的侵蚀,又无人辖制,因此迅速腐化,整日沉迷于享乐之中,这种例子不胜枚举。
燕丹如果继位,真能顶住诱惑,带领燕国走向振兴吗?
邹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