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剑冢最为出名的万道拜剑,规矩森严,自古由持玉帛手扎礼的历代首席墓主亲启,先行祭剑大礼,而后才能凭手札沟通主墓。但这一代的剑主云游天下,将各种礼节信物一股脑交由师弟便洒然而离开,这一去,便是十年。
拜剑意为取剑。
苏年除了那把借来的清平乐倒实在拿不出一点像样的趁手武器,不比受墓主青睐有加的大师兄动不动就是配上十大名剑,就算之前封鞘多年,寻常人听了名头照旧乖乖躲远。
剑冢山里只有不可计数的剑器,当然剑冢人也只修剑,作为足足称霸整个江湖十数代的圣地宗派,虽说近年来稍有没落,可只要是剑冢子弟下山放出名号,再大脾气的江湖人也得给上几分脸面,打起交道来最次也是非富即贵。若是真要有不开眼的仇敌非要拔剑分个孰强孰弱,那也得是身上真正有几招能提起来说的本领,寻常只敢在街坊闹市这座浅滩里扑腾戏水的小虾米,怎么好意思跟剑冢子弟打招呼?
剑修拔剑,最为锐利霸道,剑出见血,就算是在天下堂堂百家名器榜里剑这一脉最少也是占下多半席位,可想而知空有霸道剑意随身的苏年该是如何想法,来到剑冢快一年功夫,除了接连新伤换旧伤外,没见到落下几分实实在在的好处。再说一天到晚舔着脸借一姑娘的配剑耍威风算什么,说出去总是不太有面子。
所以他来了,而且很早,且换上一身黑色剑袍,不带任何装束。
此刻正值清晨,天色较暗,旭日刚刚裸出几丝红色,辉映在殿前的褐色石砖之上,伴着时而响起的几声咕咕鸟叫接连一线。
殿门前聚集了不少弟子,衣冠整洁,三三两两成群,约莫是拜这段时间的辛苦修行所赐,看起来倒是相较之前添上了几分仙家气息,步履坐走,轻语谈笑间微带气感。
这帮传来阵阵低语交谈声音,面色激动,跃跃欲试的,便是两月内境界破入骨度的新晋弟子,当然更多的是类似于相红杏之流,在剑冢呆了有些年头的老人了,为今日北冢择剑之行提早到达,等候长老带领一同前往。
无论新旧弟子,北冢择剑之行,必当将会是他们修剑以来最不可忘记的一次经历。剑修配剑才称之为剑修,而第一把入道之剑,在大多数剑修眼中,便倒是更像极了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往后就算因为境界提升,仍旧会选择将旧剑融入新剑之中,这便是类似北鲁池家,池瑶所述的铸剑之法。
最前方是李知衡与十几位未曾谋面的长老,而后也有几位稍显年长的青衫弟子腰配红紫腰牌,站于众人之前长老之后,相较初出茅庐略带怯懦的新晋弟子而言,倒是显得鹤立鸡群,而大师兄徐信达却不在此列当中,反倒与一众长老并排,只是微微落后李知衡半步。
一旁的徐信达似乎察觉到注视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目光,侧颜便看到身着黑衫的苏年,随后微微转动右手用虎口别开纳甘剑穗,简略做了个微不可查的剑客礼,而后含笑点头示意道,苏年也是一笑,凌空抱拳回礼。
李知衡向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是颇具几分仙风道骨的,举手投足间的大管事姿态显露无疑,此刻在向身旁长老点头后,朗声笑道:“剑冢四洞天,我西阁最大,此次拜剑,愿各位莫要丢上老夫的脸才好。”
众人大笑着附和回应。
“若是到齐那便早些出发,到了北冢也是先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言罢知衡便看向身旁几位长老,旋即率先向山下走去。
山路上行走了约一个多时辰,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座高如数座山峰,长如江河向后延伸不见边际的巨型墓室。
四周石碑密布,宛如石林一般,慑人心智,凝视片刻便有无法自拔深陷其中之感,且仿佛有叹息怒吼之声传出,墓室周围剑气激荡,乱流般横生的剑意凝聚如龙象,若风雷,场面惊人之极。墓前是一道巨型石门紧紧闭合,门上剑痕,掌印拳印纷乱交织,斑驳不堪,透露出一种荒凉寂灭的感觉,好似透过门隙,其内巨兽注视一般。
走在一行人最后的苏年的思绪仿佛又幻变起来,相隔一扇门,却仍好似感觉到了很多记忆中熟悉的气息,有剑,也有人。
但并不畏惧,而是有些冷漠,甚至愤怒
相比姗姗来迟的西阁众人,墓室前已经聚集了西阁这般阵容的几处人群,在此处恐怖之地颇为引人注目的,倒是时不时从一方人群中传来的莺莺燕燕的女子娇声,放眼望去是一众女子相伴而行,想来便是那只收女弟子的南林了。
苏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女子嬉闹惊呼的声音,于是摇着头散去这些许的胡思乱想,转身望去,正好与人群之中站位靠前的碧衣女子交织了视线。
今日的池瑶看来是经过一番精心装扮,摘去了发簪束带,清丽碧绿的衣裙包裹住了玲珑的身姿,恰到好处的裁剪使得妙龄女子的卓越身材展露无遗,楚楚可怜又带有一丝俏皮的眸子仿佛勾人心魄。
池瑶在一众男弟子痴迷愣神间,旁若无人地向依旧淡漠的苏年走来,缓缓开口道:
“几日不见,倒是学会了装些高人风范,难不成没看见我这一帮姐妹看着你都直流口水呢。”
苏年在众人艳羡地注视中淡笑道:“瑶瑶姑娘才是风华绝代,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那年哥你对我可有怜爱之情?”池瑶听得此话迅速接口道,说完便感觉略有挑逗放浪之嫌,语出不慎之意,便迅速红了脸颊,收起了侵略审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