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说登高望远,脚踩重山万叠波澜曲折更是最好不过,大过万亩的北冢山,其顶也不过寥寥数亩,站在此地瞭望百般风景,大有持一剑而拥天下风流的大气魄。
这里各种长短不一,五光十色,形态各异的古剑凌乱随意的插在地面之上。而头顶云雾已是触手可及,依稀可见几道散发着或明或暗神光的剑形。再向上看,则是波澜不惊,好似能吸收光线的数个黑色旋涡静静流转,慑人心志,仿佛要永久坠落其中。
苏年落地后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尤其是当空那数个黑色的旋涡,令他太过熟悉,无论是剑冢门山峡谷里的浮世剑阵,还是誓剑楼旁第一次见到的那片竹林,亦或是池叶,都远不及他对这黑洞的熟悉。
苏年握紧手中剑玉,面色复杂。
站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一道踏步之声,旋即一道女子的俏皮笑声响起:
“没想到你能如此之快的御剑登顶,实在出人意料。不过你一回誓剑楼就足不出户,不是去南林寻觅美人,就是在溪边练剑,连常住在这里日夜打理的我都没有荣幸目睹你这尊剑道天才是该如何的刻苦修炼,今日御剑当空,果真是过了一把威风的瘾。”
苏年摊摊手道:“侥幸剑道略有所成,你不也是如此,何况还远胜于我。话说回来,你一把清平乐还不够,非要和我们这帮穷苦弟子分杯羹?”
池瑶望着面前不断散发出各种气息的古剑,摇头道:“清平乐是师尊往日配剑,再说我池家之人相剑术仅能凭与墨剑尺相融的剑施展,清平乐虽好,就如你所说,终究不是自己的剑。”
苏年点了点头,不再询问,看了看视线一览无遗的山顶,转头对池瑶说道:“此地之剑看其光辉应是神剑,而头上那几道想来应该是剑道大能的生前配剑或是荒古之剑,百家名器榜估计也是赫赫有名。你倒是可以感应一下,看是否有此机缘。我还有点事做,择剑完毕你便先回南林,无需等我。”
池瑶疑惑道:“你要去哪?你不选剑了?”
苏年并不做声,手指了指云上的黑洞。
池瑶腰间清平乐一侧横在苏年胸前,而后平静道:“知衡长老说过一旦入内便无法再出来,而且从未有人踏足其中,太冒险了。就算是你又要发扬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我也不做阻拦,可大长老那边,小南瓜那边我又该如何交代?”
苏年望向手中逐渐暗淡的剑玉,意味着时间已经不多,他不再看池瑶凝重的脸庞,转过身淡淡回答道。“我心中已有绝断,无需多言。”
旋即伸手挪开横在胸前的长剑,脚下一用力直射黑洞而去。
背后的池瑶匆忙喊道:“苏年!”
面对着眼前犹如深渊的黑洞,苏年并无一丝慌乱,他只是知道,他想要的他想知道的,那里会解释的一清二楚。
刚要扎身其中,突然腰间被两只素玉般光滑的手臂环绕,耳边同时响起一道语气坚定的声音:“小子,你走运了。”
随即黑洞散发光泽,将二人吸入其中。
北冢门外。
李知衡气急的看向早早便脱身而出的一众弟子,挥袖怒道:“择剑闭门已过两个时辰,为何不见苏年与池瑶,可有人见过他们?”
有位男弟子在阮志宏授意下,上前一步道:“回长老,池瑶本来与我等一同攀顶而去,后在苏年引诱下御剑率先登顶,不过之后,却是再没有发现过他们的踪影。估计是苏年在迫害相红杏师兄后,见池瑶师妹貌美年轻,故而起了歹意,想要偷剑后再迫害师妹,想必是行凶后错过了时间,这才没能捏碎剑玉走出北冢山。”
李知衡眯着眼看着这位弟子,平淡道:“你亲眼所见相红杏,池瑶都是被苏年所害?或是掌握了他行凶的证据?”
那名弟子看着李知衡充满寒冷的眼神,狡辩道:“弟子虽说没有亲眼所见,可这苏年下山袭杀官军导致相红杏身死却是事实,池瑶与此子一起,必定无法全身而退。况且这种违法乱纪,辱没我剑冢圣地威名的弟子,竟然能被长老看重,实在令我等不服?”
李知衡望向这诡计多端,口腹蜜剑的弟子,又是平静问道:“你在哪座洞天修行?”
男弟子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手心滑溜的连搭在腰间的右手都差点撇开,硬着头皮道:“东峰左长老门下。”
噗嗤!
那名男子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直直逼出数百丈之远,接连撞断几十座墓碑方才停下,而后喷出大口夹杂着内脏的血水,瘫倒在地,勉强抬起头望着李知衡。
李知衡望向周围哗然一片的上千弟子和长老,平淡道:“整个剑冢都知道左宗梅是我李知衡亲手诛杀,罪名栽赃嫁祸,背叛剑冢,迫害同门弟子。若是如你所说,仅是靠着推断来定罪,那我是不是可以想当然的认为,你是看自己师尊身死,余气未消,复仇心切,而苏年是我李知衡亲传弟子,所以在剑冢山顶是你杀了苏年和池瑶二人?”
男弟子痛苦摇头。
李知衡挥了挥手,不再作答,转身望向石门早已紧闭的北冢,思绪万千,面色复杂,喃喃道:“御剑?这小子出息了啊,但你他娘的就胆大到如此地步,被卷入黑洞之中?这可如何是好,北冢关闭,不到明年此时,老子再强也无法开启啊,看来只能破例一次,联系冢内闭关多年的剑侍前往了。小子,我当这么多年甩手掌柜,可还是没操过这许多的心啊,才出世,便是为你使出这第一剑了”
李知衡眼神坚定,继而甩出一道细微剑影,径直射入演道场之上的巨大祖师雕像额头。
以北冢山门为中心,方圆千里气机大盛,此中所有草木枯萎。所有长老躬身,弟子下拜。
又是飞剑。
上次杀人,这次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