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评大比,钦点天下俊杰。终评名列,不分老少,只写天下英雄。
而朝歌榜上除过十大功夫的百人密密麻麻难以记住,天下三甲却是无人不晓。
江湖中,没有谦让。
譬如上届朝歌榜剑中十大高手首位就是那云游天下的剑冢墓主,展江。虽说被天下第一的姜夫子,拳法万人敌的董通,枪仙王孝全大将军挤在身后,没能登上武榜三甲,可除过这三人,天下谁敢小觑。此人本是前朝富可敌国大名鼎鼎的商鳄王柏山独孙,后王柏山因叛国罪被斩,家道中落的他云游天下,自学剑道,在禺中荒海游历中偶遇千年难得一见的九日齐升,光亮太盛刺瞎双目,从此不见光明,人送称号:剑瞎。
坐上天下第一宝座,武夫老大足足两百年的姜夫子是个怪物,二十岁八卦像就天下成名,四十岁修完天下所有武夫梦寐以求的大天门,而后只用了一年出世,一天入世,从此天下无人敢称内家功夫厉害,因为他们知道,就在那皇城外的一座四海楼里,坐了一位内力强过任何一朝歌榜上十大高手内力之和的老人。
他就在那四海楼顶,俯视众生。武榜其余两位三甲,董通的上拳武盟外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挑战,今儿个是刀中十大高手,明天是剑中十大高手,都要争他这天下老二的位置,王孝全征战沙场数十年,一把天罚枪摘过多少头颅,搏命之人当然不会少。姜夫子不像他俩,自从二十多年前百个回合内就击败,从北鲁奔赴大半个天下找他单挑的后生董通,天下再也没有不识趣地找他麻烦。
首评一出,天下哗然。因为向来不会与世俗消息大相径庭的首评,此次却是出人意料。不说那早就成名多年的逍遥宗西门鸿方才名列第七,前三之人都是从未出过名头,例如什么武当阵一,七皇子靖伯温,而那第一更是让人好奇至极。
首评初评,北鲁人氏,姓叶,三十多岁,具体情况不明,只知一人在刀中第十高手刀下,全身而退,暂定第一。名列十大功夫的十大高手最次也是达到云泥三境中的达玄,甚至触摸天门。在这种高手下还能全身而退,不得令人匪夷所思,故而暂列第一倒是并无争议。
除过大师兄剑来后只是落后西门鸿一步,位列第八,剑冢其余弟子例如左凤周白象,燕来西池瑶虽说排名靠后也都是榜上有名。值得一说的是,借着大雪顶拜剑的大声势,苏年倒是凭象化的低微修为,也是混了个第九十九的排名,虽说末尾,可好歹也勉强算是天下俊杰了嘛。
苏年拜剑后不再练剑,也没有闭关,李知衡要他养剑,可何谓养剑,老头儿也没告诉他。
于是苏年一路登山,路过剑竹湖亭,路过纳甘刺过的剑壁,路过徐信达的阁楼,大胆间也走过小天堑和很多洞天,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遇见这条小河,才停下。
水至清则无鱼,这河实在不够敞亮,所以鱼虾不少。此刻湿滑的泥巴和着断根水草粘在他的鞋上,引得少年一阵烦躁,因为这是娘亲为他织过的为数不多的布鞋,一共三双,汉江水里丢了一双,还给相红杏脚上套上了一双,便只剩下脚上这双,已经快要磨破底的布鞋。
他将布鞋脱下,赤脚蹲在河边,望着水面自己一袭黑发的倒影,搓洗起来。有金鲤从河水中猛然跃起,鱼尾激起一朵朵水花,不太礼貌的和他打着招呼,苏年揉了揉眉梢沾上的水渍,抬头见看到树叶在风荡之后从空中有规律般的撒过,顺着他来时的脚步散去,挂在河水中。
顺手将一尾因贪玩而搁浅的鱼儿送入水中,他便迎着阳光一路来到从未踏足过的山巅,将湿哒哒的布鞋放在脚边准备晒干,这才盘腿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本道教流传于外的世俗版本正心通神小道,随意翻看起来。
道家以春秋老庄鬼谷三门较长,神仙方术演化至今,便在江湖百姓眼中,不单单只是无为自化的高深道理,而是实实在在成了洗褪凡胎罪孽,得证上仙的大门道。像正心通神小道这种被类似武当,真一教的大门派看作是狗屁不通的东西,相传最早是江湖上鸡鸣狗盗之辈假借由道教偷窃而来的噱头,流传在天下间。
可真正懂些仙家门道的人,当真也看不出这书上哪句话又是不合道理,反倒是在最近一代武当掌教嘴里,琢磨出了几句与道家圣典太乙真诀里相仿的句子,这便又是掀起一股天下道教当兴,千万人追学的风潮。
苏年只是想到,既然养剑,那便先养心。
没有类似凡阙之道的心经口诀,读来倒是清心正气,一呼一吸间情不自禁意走丹田,畅快轻松不少,此刻坐卧观望,大有一念起伏的福源动感。
男子两鬓长发随风飘浮,说不出的风流写意。这一坐就是三日时光,太阳升起落下,白云聚合消散,风轻云淡,宠辱不惊,安宁平静。于是再看书中所说:“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他大有见海有船,登山有路的通达气势。
若是换上武当或是真一的高深法师,此刻定要掐指算上一卦,少年如何志气,御剑可行多远,江湖怎样风雨,这辈子能否侠指天下,快意恩仇?
可突然间天地风雨大开,黑云压寨。
苏年猛然抬头起身,望去东峰方向。
那里又是黑色铁骑,三千有余,披甲持矛。
还有一柄起落在山端的飞剑,遥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