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后良久，温老太医才敢伸手拿袖子抹了抹自己头上的大汗，还好陛下虽然厉害，却还不能直接读到别人脑子想什么，否则他这项上人头怕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郑愈去到景明宫的时候，大殿之内无人，入到内殿才看到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兰妱正坐在罗汉榻上，她身旁还坐着长子麒哥儿，麒哥儿长得像他，小小年纪喜欢板着脸的神情也像他，但此刻他腻在兰妱身边，却是一脸傻得冒泡的憨笑，那坐姿也是一言难尽。次子麟哥儿刚学会走路，扶着殿内所有可以扶的东西蹬着小短腿，尝试着他的新游戏。

这本该是极温馨的画面，奈何这阵子郑愈实在有些有苦难言。

长子麒哥儿出世之后先后就是甘家和太子谋反，接着阿妱中毒，先帝退位，他继承帝位，那几年是他最忙碌之时，麒哥儿也不是特别黏人的性子，所以也未觉得生了儿子有什么不好，但次子性子却和麒哥儿完全不一样，刚出世时是乳娘带着也就罢了，但这大半年来却极其黏他母后，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要他母后守在他旁边，但凡他睡醒看不见阿妱就哭得惊天动地，阿妱心疼，便将他放在自己房中养着。

这也就罢了，更让他忍无可忍的是，麟哥儿半夜总要醒上一两次，阿妱看他面色不好也很愧疚，竟然跟他说要不让他睡在隔壁的房间，免得麟哥儿扰了他的歇息。

他真想直接拎了那小子把他扔到别殿去养。

他是真这么建议过，不过被阿妱否决了罢了。

兰妱见到郑愈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笑着拍了拍她身边的小子，那小子就跟变脸似的，脸上的傻笑立时不见，板了小脸，有条不紊的调整了坐姿然后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认真给他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郑愈“嗯”了声，面无表情道：“起来吧，去隔壁把今日的功课默一遍给父皇。”

麒哥儿应下，并无什么异议的就去了隔壁他母后特意给他准备的小书房。

兰妱目送他小背挺立地迈步离开，等他出了内殿才转头看郑愈，有些无奈道：“陛下，麒哥儿才六岁，这样是不是太严了些？臣妾看他现在的时间安排，就是备考的学子都没他这么辛苦的。”

至少他们不用每日卯时就得起床拖着把比自己还长的剑练剑吧。

郑愈道：“阿妱，他是我们大周储君，这已经不算严格了。朕六岁的时候已经能上山杀狼了。”

兰妱瞪着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