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自从参加这个话剧演出以来,每天在宿舍的早出晚归,早已引起214各位同学的注意,在纷纷祝贺他在失恋之后,狗熊重新有了用武之地之后,也都对这部戏里的女生角色,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注。
“我说老陈,今晚上你怎么不出去耍你们那个梁祝新传了?”刘磊和张然,周立松三个人正站在桌子边上玩着“敲三家”,刘磊这时正歪着脖子,问着半靠在床上正在琢磨剧本的陈默。
“就是,你们这部戏什么时候演啊?哎,女主角谁啊?是不是上次在食堂和你说要加台词,长得巨难看还劲劲的那个?”张然大喇喇地说道。
“那个女的是演祝英台她妈的,”陈默啼笑皆非地说道,“演员都是咱们校的学生,学校戏剧社的,我你看你们丫是荷尔蒙分泌大发了,看谁都劲劲的。”
“哎,戏剧社的?”周立松瓮声瓮气地发话了,因为有点感冒,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水井里,还蒙着一块大厚布在说话,“那我们班那个庄羽,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在排这个戏?”
“对啊,我们俩都是编剧,后来因为原先的女主角演不了了,她改演的女主角。”陈默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有人提到庄羽的名字,他就不由自主地有点儿紧张。
“那姑娘就是挺劲劲的啊,你丫别动!”前后两句周立松的语气是截然不同,前一句还是和陈默慢悠悠的聊天,后一句就是对张然的横眉冷对,“我说让你丫走了吗你丫就坐车?”话音未落,他“啪”地一声甩出两个“二”,直接封死了张然想浑水摸鱼的想法。
“我问你你丫要得起吗?”又接着扔出两个“”,还是那口气:“这个你丫要得起吗?”
张然直接骂人了:“我靠!你丫牛,我看你丫手里窝着一堆崽子怎么走?”
周立松“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牌一摊,亮出一把小顺子,他一把拍在桌子上,“我先颠啦!”然后冲着张然刚想做一个里穆托姆博摇手指的动作,张然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拧住他的手指,狠狠地往外一撅,然后狞笑着说道:“你小子还跟我这儿玩摇手指!你以为你是穆大叔啊!”
周立松连连喊道:“断了断了,都快断了!”
刘磊和陈默看着他们俩闹得正欢,也没搭理他们,刘磊接着刚才的话头,笑着对陈默说道:“我看这次学校把这个艺术节做得挺大啊,你们可得演好了,咱们净给老詹惹事了,这回也给他长长脸。”
“我看你们这个话剧悬,”周立松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揉着刚从张然的魔爪里挣脱出来的手指,“我们班那个庄羽,和陈默一样,一风骚型的大学生,觉得我们都俗,劲劲的看见我们都不怎么搭理,你说这怎么能演好戏呢?”
“我觉得她还行啊,挺好的,而且人家姑娘没那么多事,长得也不错,当女主角可以啦。”
“呦呦呦,看看,这一起半夜写剧本的感情,到底是是不一样啊,这就开始为姑娘说上好话啦,”张然扔下手里的牌,掏出一根烟点上,“你该不会,是借着演出的机会,想泡人家姑娘吧?”
“你得了吧,我要是你们班女生,我也不搭理你们,除了喝酒打牌,就是聊怎么和姑娘上床,没什么意思,”刘磊也点上一根烟,冲着周立松说道:“和姑娘上床谁都想,但把那当成人生追求就完蛋菜了。”
“我什么时候这样啊我,”周立松在那里叫屈,“不过,我觉得张然说的没错,”他一指陈默,“丫就是想泡那姑娘。”
陈默看着他们,笑着说道:“你们丫这是有多闲,我们不可能的,顶多就是一谈得来的文学爱好者。”
“这谈得来,很重要啊,”张然笑嘻嘻地坐到陈默床边,“这么多天,对人家,有没有什么非分的,不可告人的想法啊?”
“没有,有也不告诉你们这帮王八蛋!”陈默捣了张然肚子一拳,和他们笑闹了两句,然后就拿起剧本,去女生楼找庄羽去了。
陈默来到女生楼的门口,很是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此刻进去,要是遇到了琥珀,他该怎么办。其实,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曾经如此靠近而现在却如此疏离的她,他依旧会想起,就在这个门口,他曾经无数次笑着拉着琥珀的手,笑着拥她入怀,然后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走进这扇门去。那时的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有着太多的坚信不疑,对未来,有着太多虚无缥缈的期许,却从来没有想过,握住的手一旦松开,那再美的过去,也只是曾经,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击碎。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庄羽此刻从楼里走了出来,她在门口站住,诧异地看着陈默,问道:“陈默?你怎么到女生楼来了?”
陈默扬了扬手中的剧本,说道:“找你,我想和你再说说剧本。”
庄羽皱了皱眉,说道:“还说?!再排练两次我们就要演了,”她说着说着走过来,夺过陈默手中的剧本,藏到身后,有些发急地说道:“真的求求你别再改了,你的想法太多,不能都装进这一部戏啊,咱们下次再说好吗?你来戏剧社,下一部戏归你写,好吗?”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道:“好吧好吧,听你的。”
“那就说好啦,”庄羽高兴地把剧本还给陈默,忽然起了疑心,“你好像,不是个对剧本这么精益求精的人啊?”她学着导演打响指的样子,一指他,说道:“从实招来!”
“我没有啊。”陈默拿过剧本,淡淡地回答道。
这时,琥珀和她宿舍的同学说笑着走了出来,笑得很是开心,忽然瞥见陈默和庄羽站在门口,她顿了一下,然后一转头,继续和别人说着话,就像没看见他们俩一样。
陈默也在同时转过头去,心不在焉地点燃一支烟,“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把你让我改的那段台词放到最后了,要不总感觉高潮的力度不太够,就这事。”
庄羽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已经走得越来越远的琥珀的背影,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摇摇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有事吗?没事陪我走走。”
陈默点点头,“好。”他说道。
庄羽走在前面,陈默跟在她后面,两个人好像一时都没有想起来该说些什么。这段时间,只要是跟戏剧有关的,他们俩在一起都是两个人在抢着说话,生怕自己有话没说完,但是这样不谈戏剧的随便走走,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陈默和庄羽走进学校的花坛,庄羽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花坛前方,灯火通明的主教学楼,轻轻地对陈默道:“你今天,不是来找我说剧本的吧?”她的声音里,在秋天的花朵和远处的灯光中,带着着一丝若即若离游移不定的感觉。
“我知道你和刚才那个女孩的事情。”庄羽继续说道。她没有回过身看陈默,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和主教学楼在对话一样。
陈默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
“我们的戏剧,始终是一场戏剧,人不能总活在戏剧里,对不对?”庄羽的话,与其是说给陈默的,倒更像是在说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