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阙倒是一声不吭,他将剑抵住她下颚,迫使她头扬起,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沉声道:“你有什么错呢?你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望着对方,眼泪汹涌而出,落在剑刃上。
瞬间,沉阙心中如刀割般难受。陈桂胆小,没种,他一直都知道,可见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这让他觉得反感,更让他觉得陌生。
他道:“你不愿意与我同行,我不能逼你。但是我要行的事,你也不能怪我。”他剑锋一转,抵上了她胸口,“我真是在你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或许,杀了你,于你于我,都是解脱。”
陈桂痴痴地望着他,不害怕,不抵抗,也不怨恨:“如若一剑,能还清我欠你的所有,你便动手吧。我只求,你不要再大开杀戒。”
他脸上阴云愈深。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求大义。何时,她能为他求一次?他能牺牲的不多,仅有的,全牺牲给了她,可她,从来都不接纳。
他心一狠,稍稍往前送力
“阿桂!”又一声厉呼,叫他分了神。
来者是陈远山,他满目怒火,朝陈桂吼:“你给我起来!”
秦驭风乘虚而入,飞身上前,打开沉阙的剑,将陈桂捞到了自己这边。
陈远山扬手就给了陈桂一个巴掌:“身为铸剑传人,怎可死在曲虹剑之下!”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满眼愧疚。
沉阙望着陈远山,倒是显出一分敬意来:“看来正道联盟真是束手无策了,连陈老庄主都请来了。”
陈远山望着他手中的剑,道:“沉少侠,老朽一介匹夫,说话无足轻重。但曲虹剑为我铸剑一族世代守护之神器,请你物归原主。”
沉阙笑出了声:“物归原主?好让你交给正道联盟对付我么?”
“此剑现世,是为匡扶正义,如今却成作恶之器,已离本宗。若你不肯交剑,我便不能容它再存于世。”
沉阙感觉他话中有话,眯起眼,阴恻恻道:“你若是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自可来夺。”
话甫落,只见陈远山三两步上前,握住了剑刃。
“爹!”
“世叔!”
陈桂和秦驭风同时惊呼。
沉阙亦大吃一惊,他不打算出手,只咬牙警告:“陈老庄主,我不杀老弱病残。你不会真以为,你能从我手上夺走此剑吧?”
陈远山却出奇地自信,掷地有声道:“七年前我能将剑放逐天际,七年后亦可。我宁可世间少一件神兵利器,也不愿见你用它屠害正道!”
沉阙大惊失色,想收回剑,可在陈远山触碰到曲虹剑之时,剑已受到感应,泛出红光。剑气咄咄逼人,沉阙感觉有些受不住了,再看陈远山,对方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剑已开始晃动,有脱离的迹象。他死死握着剑,咬牙切齿道:“陈老庄主,曲虹剑剑气如虹,你老胳膊老腿,能受得住么?”
陈远山置若罔闻,一字一顿道:“我以铸剑山庄……第三十九代传人之名……”
沉阙眼中燃起怒火,更用力捉紧剑:“你确定要跟我耗?你就不怕,剑还没有放逐,便被剑气所噬?”
陈远山笑得决绝:“我老胳膊老腿,便是耗尽,也能落得一生圆满。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圆满。”
一旁的陈桂已然慌了神:“爹你放手,放手啊!”见陈远山不理自己,她又转而去求沉阙,“沉阙,我求你放手!我爹有旧伤,他受不住的,受不住的!”
沉阙怎会听得进去,他与陈远山在剑气中对峙,互不相让。剑气愈来愈盛,将二人包裹。
陈桂上前,想要介入,却被秦驭风拉住:“别过去!现在剑气正盛,你此时过去就是找死!”
“那我爹怎么办!”她哭喊。
秦驭风目露不忍,但他也无可奈何:“这是陈老庄主自己的选择,你若干预,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不想听,执意上前,秦驭风干脆点了她穴道,叫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陈远山豁了出去,撑着最后一口气,再次道:“我以铸剑山庄第三十九代传人之名,将曲虹剑……”
话及此,剑气直冲云霄,达至全盛。他刚想再说下去,却觉沉阙突然运起功来。阴冷之气袭来,与剑气相混,而后化作一道,全叫沉阙吸了过去。
陈远山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太阴九绝与曲虹剑相生相克,而沉阙竟然在吸取剑气,这分明就是找死。
一旁的秦驭风也觉出异样,后听到卜先知气若游丝的声音:“不要,不要让他吸取剑气……”
秦驭风不明详情,但卜先知的警告绝不是空穴来风。他乘剑气暂若,飞身攻向沉阙,却还是晚了一步。
沉阙吸够了剑气,冷不丁放手,曲虹剑携带着余势,全数涌向陈远山。陈远山死死握着剑,跌倒在地,喷出数口鲜血。
“爹”陈桂惨叫一声,奔了过去。
沉阙感觉体内冷热交替,静脉错乱,血液对冲,前所未有的凌乱。但他脸上却噙着笑,神情竟是有些欣喜:“剑,我还给你了。”语毕,他感觉胸口火烧般的痛,内力也使不上来。未免叫秦驭风发现,他脚底生风,飞身离去。
而秦驭风此时已无暇顾及,他命人赶紧抬起陈远山与卜先知,火急火燎地嚷:“快!送他们去提香草堂,找薛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