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名陈姓宗老似乎说着说着就有些不着边际的话,许道神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副淡然的笑容,在静静地听完那道宏大苍老的声音对自己的质疑之后,他就微微颔首,道:“陈叔您说得不错,虽然我也看出这孩子刚刚并没有说谎,但若仅仅是这样,自然无法证明他是我孩儿许厉。”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认定他就是你儿子?”
“因为……”
许道神的脸上好像隐隐泛起了点奇异之色,他低头看向了站在大殿下方的萧器,眼神在柔和之余,貌似就涌出了点无法言状的复杂与迷惑之色。
随后,他就似是也十分不解地摇摇头,抬起头来,俊美的中年脸庞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口中又轻轻说出了一句让大殿之内所有人安静下来的话。
“陈叔有所不知,我许家的昆吾戒有一样不为外人得知的特性,那即是,若非我许氏血脉……就戴不上这昆吾戒!”
刹那间!
听着耳边传来的许道神的这句话,在场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各自有了不同的变化。
尹北阙和那齐伯轩齐长老闻言微微一愣,继而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点若有所思的异样神色,一个个轻皱起眉头,转而用略带狐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大殿下方,此时也成了众人目光焦点的萧器。
看着这个气息让自己等人都感觉很是陌生的瘦弱身影,浑然不知道害怕与敬畏是什么一样,依然是一脸的平静之色,又纷纷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手中那枚之前不甚显眼的古朴戒指之后,不少人的眼中就划过了一抹异色。
至于因为失去了押送的十名抱剑童而各自待在原地动弹不得的齐元和王月珊两人,在听到许道神这话之后,也是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不住地回头看去。
齐元残余血丝的双目死死盯着萧器瘦弱的背影,被枷锁缚住的双手攥得一阵发抖,死命地咬着牙,却好像也失去之前那股绝望时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勇气一样,一句话都没能再说出来。
“许小子,此事……你确定?”
就连那名真身处于何处的陈姓宗老在听到许道神这番让人惊讶万分的话之后,也是不禁沉默了一阵,重新开口时,语气中先前的那股恣意已然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散发着淡淡威严的肃穆,让在场众人的心都不由为之一紧。
“不错!此事陈叔您若是不信,可传讯去问家父。”
许道神点点头,随即脸上的苦笑之意似乎越发浓了起来,对着空**拱手道:
“这事确实非常古怪,实际上,打从这孩子走进殿内的时候,看到他手中的昆吾戒时,小侄就有七八成的把握认定他正是我儿许厉了。”
“只是……这种种的奇怪现象,让小侄有些迟疑不定,等到从这孩子身上,小侄看到了些我儿过去的影子时,心中这才有了决断。”
“也许,真如小儿口中所说那样,是那传说中的魔门至高之密‘都天换舍’,造成眼下这般的情形吧!”
“无论如何,小儿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还请陈叔宽厚,让我领回家去,好生治疗,至于此事的后续,也要待日后再说,不是吗?”
许道神的话,让陈姓宗老又沉默了片刻。
但最后,那道宏大而苍老的声音还是在大殿之内所有人此时各不相同的心绪中响了起来,为今日大殿内这次的议事,一锤定音。
“既然如此……好,那么从即日起,这凡人小家伙,就当作是你许家之人来看待吧。不过,纵然是口称失忆,这孩子毕竟和另外两个孩子有所牵扯,禁足宗内,配合调查之事,对他同样有效!如此……今日之事,就先到这吧!”
“弟子遵令——!!”
在陈姓宗老的话音落下之后,无论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大殿之内,除去萧器三人之外,所有人都毫无异样地对着空中躬身一礼。
齐声的洪亮声音在殿内回响,余音袅袅。
似在与此时此刻某个小混蛋心中隐隐激荡的心情相互应和着,让他悄然地,握紧了自己瘦弱的手掌……
……
……
被许道神带着御空从掌中剑宫飞到了万里峡谷中的一处山崖前,随后就直接落地,跟着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窑洞中。
进去后,萧器才发觉洞内完全是一副别有洞天的景象,与想象中的苦寒和简陋并不相同。
一盏盏样式精致的青铜灯台嵌在了洞壁之上,将洞里面照得纤毫毕现,一张张的皮毛地毯从洞口一路铺设,平添了几分暖意。
在左右两边,不时还会出现一个个同样漆黑看不见底的分岔口,许道神却并没有理会,只是一语不发地带着萧器径直朝窑洞窟的深处走去。
好在,应是顾虑到了萧器腿脚不便,许道神的步伐一直不疾不徐,虽然没开口说什么,但速度始终保持在了萧器能够跟上的程度里。
直到走到一面由乌铁浇铸而成的巨门前时,许道神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对着这乌铁大门随意地一挥衣袖,在一阵轰隆声中,两扇沉重的乌铁门缓缓洞开,露出了房间里的景象。
眉梢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看着乌铁巨门后这间很是古香古色、宽敞华贵的房间,萧器站在门外想了想,还是一瘸一拐地拖着自己的跛腿,跟着许道神走了进去。
“这处山崖是我私人所有,今后这便是你的住所。”
走到房间中央的那张石桌边坐了下来,许道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之后轻呷一口,又一脸平静地转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萧器,双眸略略一眯,嘴中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毕竟,许厉的住所在许家的聚居族地,我想你现在冒认他的身份,应该也不愿意去与许家人多接触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