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食堂真是冷清了。”小乐突然感慨起来。

我看看周围，心中也有了一些感触，说：“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呢。高三绝大部分人都离校了，只等7月7号参加高考。”

“嗯。哥，明年这个时候就轮到我们了。不对，明年高考改成6月7号了，这会儿已经考完了，尘埃落定……”

“是啊！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小乐的桃花眼瞥了瞥我，笑道：“高考之后就是各种分离呢！”

我知道他在调侃我。他知道我要报考外地大学，从此就要与小羽分开了。我未置可否，低头吃饭。

“哥，你不觉得食堂饭菜好吃了吗？”小乐又没话找话。

“好吃……”我冷笑道，“不过是分层制做的越来越好了……”

所谓分层制，就是食堂把菜分成许多档次，好菜价钱高，素菜、大众菜价钱低。这样一分，家境好不好的学生都各取所需，基本就没有谁会抱怨菜贵了。

更有甚者，食堂里无形中座位也分区了。买高价菜的学生会坐显眼的区域，买低价菜的溜边儿坐了。

“杨老师越来越油儿了！”小乐笑道，“这么多年承包食堂，快做成精了！”

“貌似他不是你的偶像吗？一个背叛者的形象……”我笑道。

杨老师喜欢声乐却不被家族允许从事这个行业，故而愤然离开家族，自己赤手空拳打了一片餐饮业的小天下。

而小乐，由于不满父亲婚内出轨，又投鼠忌器，不敢揭发父亲，怕母亲的幸福梦碎。所以他早就立誓成年后要经济独立，不再花父亲的一分钱。

“嘁！”小乐笑出来，讽刺的意味浓厚，“年轻的好处是，不断犯错，不断发现，不断纠错。杨老师其实没法真正脱离家族而存在。正如我当初鼓动那次反对他的绝食活动，多亏撤身早，否则案底就算留下了……成人世界，诡谲多变……”

看着他眼里冷暖复杂的光芒，我也摇摇头，说：“如今陆主任不必再担心会被杨老师连累了吧？”

我们原来的陆校长已经升迁了，去了省教委。他是杨老师的亲姐夫，曾因把学生食堂承包给内弟而被各方诟病。

小乐喝完汤，用餐巾纸沾沾嘴角，说：“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是个跳舞的高手！每一步都踩在点儿上，辗转腾挪，施展得刚刚好，收获也不少，然后轻巧地一个大跳，就甩开了是非，找到了新的更大舞台……佩服啊！”

我笑道：“你今天感慨特别多呢！”

他转着手里的餐后水果，那是一只大小适中的苹果，说：“哥，回头一看，才能发现走过来时的惊险！当时的强出头不必后悔，只要知道啥时收住脚步……”

“高深！”我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擦嘴收拾餐盘。

他笑了，站起来端起餐盘，低声说：“得了，哥，我也就是险险没被别人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