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虚虽然划水,但面对主角受的安危,还是颇有几分上心,忍不住频频望去。等见到那异邦男子当真下手狠厉,主角受的面孔由红转白,微微扭曲时,终是心中焦虑,几乎想下一瞬间便赶过去折了那只要命的手可他还是紧牵着融司隐,没考虑过放开的事。
于是直到沈谭当真要被生生扼死时,谢虚一急之下,生生将剑投掷了出去。
目标正是教主扼在沈谭脖子上的那只手臂。
飞剑的速度极快,虽不至于让异邦教主真被斩断掉一只手,却也让他警惕地收回了动作于是沈谭瞬息间跌落在地上,出于求生欲猛地吸了一口气。眼前发暗,却也缓了过来。
等沈谭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谢虚。
而异邦教主这时才发现,竟是谢虚将武器扔了过来。
他一下便觉得十分可笑,又不忘施加打击:“连剑都不要了你能救一人又如何,这么多条性命,你又能救下几个?”
这么久过去,那些武功较高的弟子虽然勉力静心打坐,粟石散的药性也被消融不少,心中的渴求没有那般强烈,但身体却依旧虚弱,只怕光让他们站起来便能东倒西歪,何况是面对这些手上沾满血腥、冷血无情的异邦人。
只怕异邦人杀起他们,就如弄死一个三岁小孩般容易。
“中原人的伪善向来让人大开眼界。强者有肆意妄为的资格,只可惜是要让其他人为你们付出代价了”
“胡言乱语!”在那些中毒的中原武林弟子中,突然便传来这样的声音。
埋骨山庄的少庄主司徒令睁开眼,眼中满是愤恨与怒意:“你要杀我们,还好意思推诿到要救我们的人身上,当真无耻!”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侠士也从调息中醒来,纷纷道:“你这种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人物,便是融城主他们束手就擒,怕是你想杀的人也绝不会少一个。”
“那位美人前辈!融城主!你们放心,俺们东水寨的兄弟,哪怕被杀了变成厉鬼,也去找那些异邦人的麻烦,绝不来烦你们的眼!”
异邦教主脸色微微一滞,十分难看地咬牙切齿:“这些蠢货!”
而融司隐,在微微的停顿之后,又收紧了掌心,紧握住谢虚的手。
他俯身靠近,唇挨在了少年的耳旁。
如玉般细腻精致的耳垂,几乎让人生出想含一含的冲动,融司隐的目光落在那耳垂之上,极其克制地移开了视线,冷淡道:“你可以。”
谢虚微有些出神,下意识应了一句:“嗯?”
“你当然可以救下他们所有人。”
融司隐不愿谢虚去承担任何一份不属于他的指责和压力,在说完这句话时,武林盟的上空映起一道突兀的烟花,十分寡淡的光芒,在晴日之下几乎要看不出光芒,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
这时候的任何一点异动,后面所代表的讯息都足以让人深思,自然要谨慎对待。
融司隐将唇从谢虚的耳旁挪开,淡淡道:“开始了。”
身着黑色锦衣,白色束带,戴着黑金色半面罩的众人鱼贯而入。他们腰间皆配三寸宽的精钢大刀,制式统一,连动作都整齐的仿佛从一个模子中刻出。
只有一个地方能培养出这样的人。
大裕朝的暗卫营。
这还是融司隐向燕继政借来的人。
他们的训练机制注定暗卫营出不了绝世的高手,但是在这样高压之下训练出的人才,也的确俱是精英,至少与那异邦人中的普通弟子、武林盟中叛出的侍卫可以一战。尤其是他们执行惯了这类的任务,对保护百姓也是驾轻就熟,正好会护卫现在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中原武林众人。
暗卫们神色肃然,那露出的半张脸,好似生得一模一样般齐整,要说有什么不整齐的,或许就是那在暗卫面前晃来晃去的慕容斋了。
偏偏慕容斋还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前方的,硬生生走出了纨绔子弟带家丁出行的气势。
中原武林的人原本还有些分不清敌友,但见着那些黑衣白带的人开始清理看守各门派弟子,随时准备痛下杀手的异邦人,才略略立定了心。
而接下来紧跟着这些暗卫赶来的人,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退隐江湖已久的狮虎老人、不见踪迹许久传闻已死的神偷夫妇、弃武从医后选择报效朝廷的飞花剑,甚至还有多年前被赶出中原武林去了关外的魔教教主戮雷!
这些人中有正有邪,不过俱都是得罪了不少人隐退江湖的大灾星,看到他们,有不少侠客都微低下头,希望昔日的仇人不要发现自己。
好在他们也的确不是来寻仇的,而是难得来受托“做好事”的。
融司隐看了他们一眼,极平静地报出了几个异邦人的特征于是这些久旷江湖的高手们,便迅速对上了融司隐挑出的人。
谢虚只瞥过一遍,便知晓了融司隐报出的这几个人,都是方才放过蛊的人,只是现在一时面色僵硬闪躲,应当是先前将蛊全放出去,现在捉襟见肘的缘故。
而其中的重点,便是
融司隐出剑向辛阿弥而去,而谢虚像是提前洞悉了他的想法,也十分配合了他的步伐。
猝不及防间,辛阿弥被剑钉在墙伤,伤处血流如注。
在发觉后来那些人来历的瞬间,辛阿弥便知大势已去,一时竟也生不出什么反抗心思,只是在融司隐动手后,他睁开眼,目光死死落在谢虚身上。
“不要和他待在一起,”辛阿弥的喉咙微微滚动,眼里的光彩乍失,他如同诅咒一般的低声道,“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融司隐的杀意愈重。
但是现在要他去处理的,远远不止是辛阿弥。
只凭借蛊术和毒术,得来的优势来得快失得也快。
那些异邦人的武功虽高,却也不是一骑绝尘的高。
中毒厉害的,慕容斋早已配好了药方,让暗卫熬好一个个喂过去,能勉强压制住粟石散的功效。
而那些中蛊的正道砥柱,各个都是不好得罪的精贵人物,慕容斋便也只好先差人去看能不能从那些异邦人口中问出点什么,然后亲自望闻问切,生怕漏了哪点关键处他还是第一次对病人态度这么友好,尽心尽力,连酬金的事都不好提。
优势在瞬间被剥夺逆转,连那些叛出中原武林投奔异邦的武者,诸如松恕之之流,都萌生出了退意,欲在慌乱中逃走,却被人大声指认出来。
融司隐仍是那副冷淡神情,偏偏那双银色双瞳在触及到谢虚时,便好似燃起了一点炙热的火光来。
“没事了。”融司隐道。
谢虚看着两人紧紧交握在一处的手:“”
不,融城主,你还有事。
这一波折让中原武林元气大伤。
无数顶尖高手体内被种下蛊虫,留下隐患继任盟主重伤不愈,危在旦夕而现在的武林盟坐镇之人:松盟主被药得唯余半条命,长子还被关在地牢中等待候审,次子则
在诸人眼前,松献之几乎是崩溃地质问融司隐为何隐瞒异邦人的阴谋,以至于造成今日的结果,不过是自私的想让名望更上一层罢了!
谢虚便坐在融司隐身旁,陪听着融城主被告状。
两人宽大的衣袖下,小指交缠在一处,亲昵地挨挨蹭蹭。虽然有衣袖做掩饰,但其实仔细观察,也不是看不出两人的手勾搭在一块不过现在整个武林都知晓了融城主离不开谢虚公子,这也不是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
谢虚也索性破罐破摔,只略作掩饰便和融城主在一块了。
融司隐哪怕是听着指责,心情也并不算坏,只轻描淡写地反问他:“那你认为我当时该告诉给谁?我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知谁该信任,谁是藏在武林盟中的卧底。”
这句话,显然让松献之想到了自己那个叛出武林盟的兄长,脸色微微一白,又道:“你应当及时准备,阻止”
“我若是不准备,慕容斋也不会在此处。”
松献之脸色又难堪起来,他还想再诘问,却是被另一武林前辈打断。
“够了,你不感激便罢,有什么立场顶撞融城主?”
那前辈的口气并不算很客气,显然也厌烦了松献之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对着武功名望极盛,比他长上几辈的融司隐这般不客气。
何况他们松家,也是出了一个鼎鼎有名的叛徒。
要融司隐处理的大小事还极多,议论完这次的主题,融司隐便打算离开,谢虚也同样起身,两人的袖子勾缠在一处。
松献之看着谢虚的背影,无比深刻,曾在梦中见过许多次,忍不住又出声道:“谢前辈,不论如何,那天那男子说的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