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闹市中缓慢地向主人本就应该在的地方驶去,车顶大红色鲜艳的缨子分外耀眼,和任何其他人家的马车都不相同,也丝毫不想相同。仿佛它的主人就是想特异独行,举世皆浊我独清。
车厢内,神情明显不太好的南宫瑾煜始终板着脸,而他怀里的女人仍然没有清醒,她要是醒过来知道自己昏迷之中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甚至还不知怎么就多了个未婚夫,景颜不把鼻子气歪才是。
一旁坐着的南宫瑾煜才是真的五味杂陈,他幻想过自己再见她时的模样,如同是失而复得的宝贝,至少应该在个更浪漫的场景的情况下相遇,却不曾想自己只不过是晚来了几天,这个丫头竟然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而且还不是别人,还是他的好兄弟顾孝。若不是他已清楚她的为人,不是那种贪于美色或者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女人,他真的要怀疑自己喜欢她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捋了捋她脸上发丝,望着她的脸出神,那张干净的没有污染的小脸,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增了不少成熟,也越发变得坚毅和不在乎。和一开始见到的她又不一样,她那紧闭的双眸还未睁开,也许睁开之后就连抿上的小嘴都会吐出不知怎样的话来,可他仍然希望能再见她,再听她的声音,再看她有条不紊处理一切事情。
马儿嘶鸣了一声,驾车的侍卫勒住缰绳,速度降了下来,慢慢踱到瑾王府门口,“王爷。到了。”
南宫瑾煜把怀中的人打横抱起,走下马车,径直向里面去了。门口的侍卫从没见过自家天神一般的王爷竟会有朝一日抱着一个丫鬟一样的女人进府,先是一愣,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神色,到底是冰山培养出来的手下,也和冰山一样丝毫不近人情。
南宫瑾煜倒不觉有它,他做事向来不顾及别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依然是不冷不淡的语气对身边的侍从道,“去把夜影叫过来。”
那人领了命,正要下去,南宫瑾煜却又唤道,“派人把燕溪苑打扫干净。”也不听人的回复,抱着景颜抬脚便往自己房里过去。侍卫不敢怠慢,赶紧去寻夜影姑娘,他总觉得今天的王爷心情很难捉摸,一是王爷的声音明显比平常柔和好多!往常的王爷才不会这么柔声细语和自己说话呢!二来,他更难懂的是,他家王爷看起来明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一副被谁欠了二十万的表情啊!不容多想,赶快去找夜影姑娘才是正事!
另一边,南宫瑾煜小心将人放在床上,伸手搭在人脉搏上,确认她脉象平稳,就是被磕到了头,才一时昏了过去,想来应无大碍,于是堪堪顺了口气,给人盖上被子,便坐在一旁的榻上等着府上大夫过来检查。
南宫瑾煜心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脸色当然不好看,倒不仅仅是因为景颜,还有一些近日来收到的密函甚是让人头疼,然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人安静的睡颜上。她平稳的呼吸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移不开目光,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心猿意马,想要一探她内心的究竟。就这样看着看着,好像时间会停住不动一样,他不用去想任何烦心的事,也不会藏着各种各样不能说的秘密,只是在这夕阳微醉的时辰里,和她一起享受着岁月的静好。这样的静好任谁看了都会动容,好像一副唯美的画卷,斜倚的少年郎身上踱了一层金色的余晖,长长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恍若画中走出来的泼墨仙人,若不是他自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场,都要让人觉得可观而不可亵渎,而床上躺着的女子亦是温润,虽然还不曾开口,只会觉得一开口也定是大智慧、大胸襟,在经历过两次生死之后才不把人世间的挫折看做对自己的惩罚。直到那人冷不防微眨睫毛,须臾缓缓睁开双眼,打探的目光扫过房里的一切,这才定格在一直盯着自己的人身上,南宫瑾煜都没有记得要收回视线。
景颜睁开眼睛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迅速瞥了一眼,再看到的,就是那人紧绷着脸,紫色的眸子死死地打量着自己。有那么一瞬,景颜觉得自己一定是摔坏了脑子出现了幻觉,不然就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会和这个人独处一室呢!
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和他平视,景颜揉了揉微微有点疼的脑袋,回想自己晕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为什么她每次醒来都有新的惊喜?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在做梦之后,心里马上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缠上到底是打招呼好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