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亨连夜去见完颜宗弼,跪在宗弼的面前。
“一天,你就把她救出去了,你可真快。”
完颜亨很平静,语气不带一丝波澜:“阿爹不是有意要放她,她也走不了。大郎是特地来谢谢阿爹的,走了就好,从此再没了束缚。阿爹,不知现在外面的局势怎样了?”
“你还能记得墙外的事?”宗弼冷哼了一声,示意完颜亨起来:“你要是真的能想明白了,我很高兴,可你要是想不明白,要去找她我也不拦你,去弄明白了最好,能把她带回来更好,这丫头这股子狠劲,我也很喜欢。
这一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鲁国王的书信倒是要你去处理,明天你去看看,毕竟小二子他们办事,我不放心。”
“是,孩儿告退。”
完颜必布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完颜亨一走他就赶紧问:“阿爹,你真的同意大哥去找那个女人?要是他一去不回了怎么办?”
“混小子,你以为你大哥赶过来真是为了感谢我?他只是给我谈条件,要我不再动那个小丫头,不要动她的爹。
他要走,你拦得住吗?为什么不让他心杯愧疚,有所顾忌。
找,他是一定会去找那个女人的。可金铃儿说了那小丫头现在应该是恨死了他。所以,我还真怕你大哥不找她,要断,只有他自己去断才能断得干净,我们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可,万一,万一大哥想不明白不回来呢?”
“噢,我也不知道了,现在阿爹是越来越看不透你大哥了,为了一个女人,他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
如果是那丫头不要他,他应该会回来吧?听天由命吧。”
“那我们为何不干脆除了那臭丫头,干脆断了大哥的念想。而且,阿爹,我就觉得,这个臭女人一定是大哥的克星!”
完颜宗弼阴沉的脸毫无反应,完颜必布说得有道理,可这一定不是个好主意,岂不说外面一大摊子的善后工作要完颜亨去料理,就说动脑子、谋划控制大局的事,他如何会是这个儿子的对手?完颜亨现在还能乖乖的听自己的话,自己是绝不能盲目去逼他,他可不愿失去这个好儿子。
完颜亨躺在屋顶上,敞开皮袄,解开衣襟,刺骨的寒风飕飕的刮刺、吮舔着他的肌肤,清凉爽快。
背部的鞭伤,手上的刀伤,脑中的苦伤,心中的情伤都没有了,像寒风中枯败的柳枝,无知无觉。
他不能放弃,要有期望和寄托,要找寻天下所有的借口和托词,要“卑鄙”的抹杀一切。
明天,明天一定会更好!
心蕊很当心着明珠。
回到心蕊的住处,第一时间明珠就把自己整整泡了一个晚上,不住手的搓洗着自己的全身,水冷了,也洗红了,等的心蕊发觉到异常,不得已只得点了她的穴道,才将她拽起来。
明珠就病恹恹的说了一句:我要回家。
这一路走得很慢很慢,发烧、呕吐、寒颤、昏睡、恶心,她还特别喜欢泡澡,醒了就要在水里呆着,清洗自己,揉搓着自己,好像恨不得要把这层皮给揭下来、这层肉给揪扯下来,方才绪心。
心蕊只好将她捆起来。她便像一具尸体,睁着深陷的双目发出瘆人的光,心蕊又不得不宁愿明珠去昏睡,看得她都骨寒毛竖的,半夜时分尤为惊悚。
昏睡的时间里,她喊着:起来……站起来!
喊得最多是是:好、你好,金子……你好!
滚烫发烧的缩成一团:脏
心蕊知道这小妮子是伤透了心。可无论她说什么,明珠都只是闭着眼,连一滴泪水都没有。
真的不是明珠有意的,她的魂散了,魄飞了,大脑里没有一丝思绪,一切只是像提线的木偶,机械的反应。偶尔晃动的是那个长满了胡子的女真人,便不由自主的要恶心、呕吐、惧怕脏脏脏。
无忧谷就该死了,庐山也该死了,那时候死去,至少一切还是美好的,奈何桥上喝一口孟婆汤,什么真相就都没了,依依不舍还可以有一个来世见面的借口,那假,也假得是幸福的。
所以,死其实是幸福的,活着,才残忍。
所以,最爱你的人,才有资格把你伤得最深!
回到了这个陌生的家。
王氏是一直给明珠备着这个房间的,而这个房间一直都整整齐齐的,每天大概王氏和宝靥都在打扫,每时每季的用品都在更替。所以,对深夜抱着明珠偷偷潜回来的心蕊,这省了不少的麻烦。
第二天天一亮,王氏一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
一别又快三年,这个女儿,心中可有她这个娘亲啊?
多亏王氏没有裹小脚,否则头上没有跌倒几个包,她是来不了了。
宝靥在一旁抹眼泪,明珠还在睡,可王氏一见明珠,喜悦着想要呼唤的声音都哑了,她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跳。
那个深凹着两个大眼窝子,病骨支离,憔悴得让人不忍多看一眼的人,还是她娇俏自信、如花美颜、痞里痞气的女儿吗?
心蕊交给她两张单子:“这是药单,好好的煎熬给她服下,这是给她调理的药膳,她需要慢慢的调理。”
宝靥从旁接过单子,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