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两百一十六 我信她(1 / 2)盛妆点江山首页

太子语气颇为激烈地痛批左丞相与三位参知政事提出的新田亩法,考虑到太子温和的脾性,这提高的音调已经代表着慷慨激昂他态度强硬地反对新法。

太子发言结束后,宫殿内安静得只有烛光闪烁,内监毕齐小心地抬起眼皮,偷窥皇帝的神情。

烛火同时带来光明与阴暗,皇帝的一切表情淹没在光影中,毕齐和台下的大臣们一样,只看到光线凸显出的高挺鼻梁与藏在黑暗中凹陷的眼窝。

阴影掩去眼角细纹、鬓边白发,与威严的气势,皇帝堪称文秀俊美,可以想象二十年前必然为出色的美男子,据说王皇后当年便是爱恋至深,执意相嫁。

毕齐轻轻收回眼神,皇上登基后,曾经的近侍或死于伤病,或因故受黜,他得以递补空位,逐渐高升至内侍省监。他避开了戾王之乱,同时也错过了皇帝与皇后传说中的炽热恋情。

可惜,身在皇家,一切感情抵不过权利之争……

郭太师的声音打断毕齐对往事的追忆,他听见郭太师中气十足地说道:“臣附议。田亩制度关系国本,不可轻易更改。柳相所言之法,近不能解决困顿,远则遗祸后世,百害而无一利,其心可诛!”

柳丞相捋须不语,他该说的话在太子出声前都已说尽,右相邹蒙一向是打哈哈的和事佬,众人略过邹蒙,望向顾行贞将军与枢密使容羽。

顾行贞向容羽作出礼让的手势,他只是雍帝叫来,向各位大人阐明衮州兴起战事后可能需要的军费与士兵数量的,换而言之,是来要钱要人,至于钱从哪里来,顾行贞清醒地知道,这个问题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容羽因此在开口前多望了顾行贞一眼,才行礼道:“陛下,微臣在入宫前收到一封密信,请您过目。”

容羽比其他大臣晚到了一炷香的时间,原来是因为这封密信。

毕齐接过密信,恭恭敬敬奉给雍帝。

雍帝放下信纸,望着桌案上的地图沉吟,太子大胆地望向父亲作为儿子,他有这个权力试图看出皇帝的想法,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堂下几位饱经世故,活成人精的重臣也不能从雍帝的表情上窥探出圣意。

“长狄拓律宽自封长狄王……”

除了顾行贞与提前知情的容羽,太子等人开始有些骚动,雍帝无视太子的紧张,继续道:“可能不日派遣使者进京朝拜,以求朕的正式册封。新田亩制日后再议。”

太子舒口气,露出轻松的微笑。

皇宫外,因为冬日宵禁的缘故,几乎没有行人,街道上暗暗的,只有民居高墙上一点点飘出的微不可见的灯光。楚惜聿靠在树干上啃冰糖葫芦,脚边一个纸袋,月光下看,里面好像装着一根竹签和一些橘子皮。

“回来晚了,没你的份了。”楚惜聿擦净手,将丝巾与吃剩的果皮丢进安置在路旁的竹筐中,清晨时自有负责打扫的人运到城外掩埋。

“太子反驳了新田法吧?”虽然是不领官职的纨绔子,但楚惜聿好似对朝中政事极为了解,这其实有些犯忌,然后他说出了更为不敬的话:“好一个不肖子。”

太子对世家的亲近不是近日才显示出来,他的反对并不出奇,只是官田私化并限制土地收并的做法严重影响到世家势力,在世家的明示暗示下,太子跳得太高太急迫了。

“皇上都让太子出宫建府了,太子怎么敢继续明目张胆的支持世家?他真以为皇上只有他一个儿子了吗?”

“没有太子支持,世家也不是一时间能够动摇的。”顾行贞告诉楚惜聿另一个他们更为关心的消息:“我们谈到现在,另有原因容羽大人接到长狄王将派人面圣的消息。”

楚惜聿理理为了彰显风流而裁得极长的衣袖,眼睛在月光下流转出琥珀色的光芒,猫一样的慧黠与冷酷:“刚巧,我也是来告诉你,拓律宽统一长狄,自封为王。我的钉子报告我,这回的面圣,他极有可能混在队伍中装作随从观察京城。”

顾行贞道:“来源可信吗?此时远离长狄并不是明智之举。”

楚惜聿点头:“可信。他已经亲眼见到拓律宽为自己物色的那个替身。”

两个人向顾行贞的府邸走去,路上有许久没有交谈。将望见府邸朱红色的大门时,顾行贞先道:“很久没有听你聊起柳七小姐。”楚惜聿失笑:“老大,我一直等着你开口……但你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有这么伤心,只是看你最近心不在焉,恐因情误事。”

楚惜聿沉下脸,站到顾行贞对面。顾行贞的眼睛和楚惜聿不一样,是没有杂质的纯黑,朦胧月色柔和了他清冷的气质,让顾行贞看上去简直文质彬彬,纯良无害,比以美色出名的新任探花郎更像是探花郎。

顾行贞拿黑色的眼睛望着楚惜聿,楚惜聿居然觉得有点天真无邪,洁净像自家那个牙牙学语的妹妹……只是看着像而已,他清楚,这小子城府深着呢!

楚惜聿的气势一泄,把胳膊搭在顾行贞肩膀上,颓废道:“看在老大还是童男的份上,原谅你。”

“我没什么好伤心的,柳府里面没有好人,要么聪明且坏,要么又蠢又坏,小珂不学着保护自己,难道指望他们高抬贵手吗?”

“我只恨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到小珂面前爱护她,让她不得不独自承担一切苦楚。唉,原本是那样高洁的女孩,这个人间到底玷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