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高大的宫墙下,一辆低调奢华的檀木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内。
“流羡,这儿就是皇宫啊,小枚果然没骗我,这儿就是大,我们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一道门没进呢。”愔愔掀起黑色帘幕,看向前方那道庄严古朴的朱漆大门,对着身侧的月白华袍的男子叫嚷道。
“愔愔,把车帘放下。”平淡不起波澜的声音自男子嘴里吐出。
“是”
愔愔撇撇嘴,放下帘子,车厢内顿时一片昏暗,对面男子莹白的容颜掩在暗中,可是愔愔还是准确无误的看到了他皱起的额头,和每次知晓她闯祸后皱起的同样高。
“流羡,你别生气,你看我把你早上叮嘱我的话都记住了。”女子娇俏的说完,便扳着葱白的手指一条一条的数着:
“一不能多说话”
“二不能乱跑”
“三不能让人看到我的模样”
“四要紧紧的跟着你”
“五要……”
“好了,不用数了,你记住就好。”对面的男子无奈一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才发现她不像平日披着发,而是挽了流云髻,露出一片嫩白的额头,下面是一双澄澈无比的黑眸,正忽闪忽闪的望着他,仿佛是那极夜幕下的璀璨星空,无端让人生出仰望之心,也生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额上一点,他匆匆收回手,拿起一旁的书卷假装看了起来,心下却生起一丝烦躁。
女子摸着被敲过的额头,还不待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洪亮的声音。
“贤王,贤王妃,清和门已到,请二位下车,步行至御花园。”
清和门是进入苍冥皇宫的最后一道宫门,所有贵人不论皇亲还是国戚过此门都必须落轿下辇,以示对皇上的尊敬。
是以,车内苏流羡放下书卷,看向对面。愔愔见他望向自己,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拿起身侧的白色娟纱围在脸上。
耳边就听到苏流羡对外说:“难为李将军了,堂堂一个将军,皇兄竟派你来守门,找机会我一定和皇兄说说。”
“多谢贤王,我早年征战四方,流血见多了,现在倒是挺喜欢这份清净差事的。”
“将军太谦虚了,如今能有这般太平盛世,还是多愧了李将军啊”
“不敢,不敢”
愔愔听到外面的回答竟然有颤音,于是抬眸看向苏流羡,难道是害怕他?可是他明明对自己很温和的啊,虽然偶然也会皱眉头,可是自己一认错,他就不皱眉了啊。
难道是他对自己温柔,对别人严厉?
是了,肯定是这般,小枚就很怕他。
“愔愔,专心看路。”在第三次扶住崴脚的女子,他终于低声说到。
“哦哦”愔愔终于收回了神游天外的心,她一想事,就容易忘我,以前一个人在冰湖时倒不觉得,如今是越发明显了。
“一会儿跟紧我。”
“嗯嗯。”这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好像怕她在宫中发生什么意外,虽然如此,可是愔愔还是很期待这次进宫。
她成为贤王妃已经一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进宫,不知为何,宫里曾多次派人宣见,流羡都挡了下来,还让她装病,卧床修养。那次宫中御医来诊,幸的她天生体寒,不然早就被拆穿了。
来到御花园时,已至辰时。
因是家宴,所以人并不多,落座的只有几位颇为受宠的后妃,苏流羡和愔愔到场时,正逢上苍冥国仅存的三位王爷里的其余两位。
“五哥,五嫂。”
声音温凉,有些熟悉。愔愔不禁向来人看去,是个儒雅的少年,眉眼和流羡相似。
她还不知这是谁,就听这人旁边的蓝衣男子嘲讽说:
“这就是你违抗皇兄的旨意,娶的女子,怎的不露面。难道是貌丑,所以不敢见人?”
“七弟,慎言,小心祸从口出。”苏流羡握着愔愔的手一紧,眼皮未抬的说道。
“好,好,我不说了。”瑾王脸色微愠的说完,一甩衣摆便去落座了。
“流羡,他好像生气了。”愔愔小声说道。
“没事”苏流羡温声道。
还在原地的端王,润声替瑾王说好话:“五哥,你也知道,他就那脾气,直爽,没心眼。三年前你的救命之恩,其实我们都铭记在心,上次他和我喝酒,还提那事呢。”
“那事休要再提。”
“为何提不得,若不是他趁你远征北方,强娶白落音,得到白相的支持,又诱使李将军背叛你,最后他还圈禁父皇……”
“闭嘴,九弟”一声大喝,让端王瞬间浑身一栗,面如霜花,唇瓣颤动,最后无言吐出。
苏流羡的一声呵斥,不仅吓住了端王,也吓住了愔愔,她睁大了眼眸,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茫然的看着四周。
苏流羡急忙把愔愔搂入怀中,拍了拍背,已示安慰。心下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大声呵斥,她心性纯善,一年前,在冰湖初遇,他就已经知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朕是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皇帝苏流冕携着皇贵妃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前来。
众人皆跪下请安,愔愔也跪下,按照苏流羡在府中的叮咛,只把头垂下,没有抬眸看一眼。
“平身。五弟,这就是你娶的王妃,看着身姿倒是窈窕。”
起身后的苏流羡眼里闪过不快,把身侧的愔愔拢在身后,才拱手回道:“哪里,愔愔不过蒲柳之姿,当不得皇兄如此称赞。”
皇上还未说话,身侧的皇贵妃便以帕遮面笑着说:“音音?这名字倒是好听,臣妾记得元妃妹妹的小名好像也叫音音。只是可惜了,元妃妹妹卧病在床,今日怕是不能亲眼来看看这个和她同名却不同命的贤王妃妹妹了。”
这话一出,原本静悄悄的空气仿佛更加冷凝了。
愔愔感受到身前苏流羡身子一僵,于是她悄悄抬起头,却穿过白色衣袍,对上一双笑意尤深的眼睛,那眼里除了对她的好奇之色,好像还暗藏了什么。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就是在冰湖初遇流羡,那时,他都快冻成一个冰人,却在看到她时,笑的仿若春花盛开。
“哈哈,这样很好,朕宫中有元妃,五弟也寻得良人,朕替你高兴。今日,就让我们抛开那些君臣之别,尽情畅饮。”皇帝一甩那宽大的明黄衣袖,边笑着说,边向上首玉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