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朗维德没有再作声。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克里斯的长剑直逼蓝梦的咽喉,他向前慢慢的,跨出了一小步。寒气四溢的剑刃抵住了少女下巴上的软肉,危险的仿佛随时有可能割破那层娇嫩的皮肤。
这是试探。
或许是来自于伯爵个人的授意,又或许只是主仆间长年累月的默契。但克里斯的剑明面上对准的是蓝梦,实际上挑战的却是阿历克赛的权威和底线。
是战还是逃?
进退两难的法师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选择耻辱的退让,看着伯爵的走狗狂喜着骑上自己的脊背,把逼到脸上的剑挥舞的人尽皆知。
二是选择不着声色的反击,让敢于伸手的狂犬知晓痛楚,却又点到即止,不会损伤伯爵的颜面。
终归,阿历克赛还有求于北地的奥塔里昂,他们不宜因为一件小事而互有成见。
起码,阿历克赛不能在此件事上表现出自己的狭隘。
如果仅是为了一条他人豢养的宠物狗冲你张牙舞爪就把它剁了做汤,那么,阿历克赛就很有可能会因此招致朗维德伯爵的敌视,认为他空有力量而不识礼数,是条来自王国的蛮犬。
这并非是克里斯于朗维德有多重要,而是来源于血脉贵族,他们那根植于阶级之上的淡淡优越感。
阿历克赛不能让伯爵与他之间的表面友谊被如此粗暴直接的破坏殆尽,因为奥塔里昂必须成为他在北地的助臂,哪怕一丁点的闪失都不允许出现。
不过,有实力者无需多做纠结。
作为一个成熟的法师,就算没有备案,仓促间,阿历克赛就有上万种办法足以治住这个气焰嚣张的凡人。
随意的挑选一种,无声的咒语跟随着手势调动魔力。克里斯持握的剑身迅速的被缠绕上了一层肉眼难以发觉的黑雾,盛气凌人的军官忽觉手中有一股大力猛地挣动起来,他一时不察,手劲一松,竟让长剑引着他的手腕向旁劈斩出去。
而身边还站着伯爵!
克里斯的心脏咚的一跳,本还自鸣得意的眼中顿时闪过惊慌之色:“大人,快让开!我,我不受控制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拼尽全力,两只手都用在了剑上,想要使劲的重新扳正这忽然发了狂的武器,口中连声直叫:“不行,该死!该死的魔鬼,给我住手,你给我往这边来啊啊啊啊啊啊!”
“你干什么!”
朗维德伯爵也是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往门边避让,但一迈步,伯爵的两条眉头就立刻蹙在了一起,一开始还略带笑意的嘴角也渐渐平复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克里斯被一柄剑搞的手忙脚乱,四处乱跳,两条歪七扭八的腿跟着长剑像是个疯子一样出尽了洋相。阿历克赛不知伯爵的心中是何表情,但一定不会太好。
终于,附着在长剑上的魔力即将耗尽,调皮的长剑总算是停止了它那心惊胆裂的玩闹行径。深怕一放手就会刺中伯爵的克里斯,被迫追着剑柄上的残余意念一齐跨过门槛,脚背一绊,立时失去重心,只听屋外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他的整个人便狼狈的滚倒在地,狠狠的摔了一个狗吃屎。
等到再度的爬立起身,克里斯浅蓝色的罩袍上,像是个小丑似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满身是灰,往日里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军人形象也难免一朝丧尽。
“这是行刺,是行刺!”
他恼怒的直起身,心有余悸的把剑丢到一旁,恶狠狠的把双眼瞪得和铜铃般大,眨也不眨的盯着阿历克赛猛看:“我知道,一定是你在捣鬼,邪恶的法师!”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抓起来!”他冲着不远处用手捂着嘴,死死憋着不敢笑出声的侍从们大吼,但紧接着他的声音响起的却是朗维德伯爵发出的,毫不留情的训斥。
“够了!你还嫌你自己丢的人不够多吗?克里斯,你真是太没用了......我......算了,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等等,大人......”
克里斯刚想张嘴辩驳,一步跨进偏厅,却是一眼就瞧见了伯爵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的脸色,顿时,他的嘴唇哪怕还在动着,喉咙里声音却在不知不觉间变的轻微,最后,只得呐呐的应了声“是”,灰溜溜的捡起长剑,赶紧跑出了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