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二,不过长官给我改了名字,现在我叫王进国。”
“给孤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东宫军啊?”
王二一听殿下问起了自己的黑历史,更加的不好意思:“回殿下的话,我是被俘虏来的。”
朱慈烺笑道:“这么说,你以前还是一名反贼喽。那孤问你,你在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当反贼啊?”
王二被这一问,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在老家已经饿死的亲人,想起了那段饿肚子的日子。
他没读过书,心思也很淳朴,低声说道:“崇祯十三年的时候,家里遭了旱灾。我爹娘,我妹子,都饿死了,只剩下我和我大哥逃了荒。我大哥在路上把剩下的馍馍给了我,自己吃了观音土结果给胀死了。后来闯贼来了,说是从军能吃饱饭,我饿的不行,就跟着当了贼。”
王二说这番话的时候,全然见不到悲伤的神色,全似在说不相干的故事一般。对于他来说,哭又哭不活自己的爹娘兄妹,人嘛,早晚都是要死的,能有口嚼谷就是幸事。
陈子龙和吴伟业都是生在江南的官二代。他们从小到大,见识到最穷的人,也就是在城边乞讨的乞丐。
在来开封之前,他们也相信刘宗周和东林党的那套言论,认为之所以有这么多人造反,是因为教化不够。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有些良心,听完王二的话,也不得不承认,儒家救不了饥民,也阻止不了饥民拿起武器造反。
这种故事,朱慈烺已经见得多了,知道任何语言上的同情和抚慰都是无力的,这些士兵也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安慰,所以直接问道:“王进国,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孤的东宫军的?”
王二抬头看着朱慈烺,憨憨地说:“跟着殿下可以不饿肚子,还有肉吃,有钱拿,殿下万岁!”
朱慈烺笑了笑,鼓励道:“士兵,好好努力,要记得,孤不仅要给你们肉吃,给你们钱赚,如果你们表现得好了,孤还要送你们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
王二应景地应道:“谢殿下大恩!”
朱慈烺满意地回过头来,问陈子龙二人,说道:
“两位大贤,你们觉得,现在就是孔夫子再生,在这大军之中的声望可能比的上孤啊?”
儒家短于经世致用的毛病,不要说陈子龙和吴伟业了,就是孔夫子在世的时候都解决不了。
而且朱慈烺说的没错,儒家本质上就是一个贩卖政治合法性的教派。教派这个东西,你要是跟他辩论教义那你就输了,因为教义都是可以自圆其说的。他们不怕辩论,他们只怕专政的铁拳。
陈子龙和吴伟业现在就是有一万句经义,也比不上这些大头兵的一句殿下万岁管用——虽然朱慈烺只能被成为千岁。
“这,这个,殿下难道要废弃孔学不成?”吴伟业担心地问道。
朱慈烺说道:“梅村先生,孤可从来没有说过孔夫子的话有错啊。孤认为,儒学的确是好东西。大明疆土辽阔,北到辽东,南抵琼州,东至大海,西到哈密。遍布如此广大疆域的民众,其间各有各自的风俗,各有各组的方言,然而彼此却能结成一国,以同胞相待,此中儒家功不可没!
但正所谓,过犹不及。如今的儒家以儒学为正道,其他皆为小道邪说,这岂不是压制了天下智士的思想?”
两人被戳中了痛处,不禁大为尴尬:“殿下所言闻所未闻,我等不知如何答对。”
朱慈烺接着说道:“还有,你们不要老想着教化自己人嘛。当年孔夫子可是有言,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你们要把孔夫子的道理传到蛮夷万邦,那才是尽到了你们儒家的本意。
你们放心,将来孤的剑会为你们儒家的理开道,弘圣人之言与宇内,这岂不比孤躲在东宫寻章摘句要强得多?”
吴伟业和陈子龙二人听出了朱慈烺的话外之音,太子殿下这是要武装传教啊!
二人正要答话,忽然见到前方一名哨骑急驰而来。
待到近前,那哨骑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朱慈烺身侧,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捧在手中,高举在头顶,说道:
“报!启禀殿下,京城传来急报!”
朱慈烺一见是京城的消息,心里面隐隐预感到可能有不好的大事发生,连忙探身抓过竹筒,打开密封的筒盖,倒出里面的信笺,一目十行的读了起来。
陈子龙二人面面相觑,问道:“殿下,京中传来的是何消息?”
朱慈烺没有理会二人,快速读完之后,随手将竹筒掷于马下,厉声喊道:
“陈宝!”
候在一旁伺候的陈宝一听殿下语气不善,赶紧拍马上前:
“殿下,臣在。”
“你速速去交代陈锐,一会儿大军路过保定不要停留,从现在开始,全军急行军奔赴京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