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愿现在死百人,还是愿意以后死千人”皇太极的面色也是阴沉了下来。“十四弟,一直以来,你虽都是成长在众人的夸赞之中,但你若只始终都这样,以后又如何领得千军万马多铎,我们眼光不只应该停留在当下,而是要去看以后。不管多久,我们都是要挥师南下的。所以你若不能沉下心来的话,那我便就只能建议父汗,让他禁你一辈子带兵。”
“八哥”
听得皇太极如此言语,多铎也是再不敢闹腾。他也见识过了皇太极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此时若再加上努尔哈赤对他的信任,则他方才所说,极有可能就会变事实。终身不能带兵上战场多铎不敢想。他是在那血腥之中成长起来的,那不仅不能让他害怕,甚还让他始终心向往之。所以每次有哥哥带兵回来,他们所谈最多者,都只是战况。从十岁开始,他就期待着亲上战场的那天。他曾亲自射过狼,但他更想将刀砍进敌人的身体,那会让他更有成就感,比射狼要多上很多的成就感。且他始终是觉得,草原男儿,就当上战场去一逞威风。所以他才不得不去低下了声音。
“八哥,到了现在,难道你还不对我说明”
“我要你想,好好地想。”皇太极又将其手搭在了多铎的肩上,沉声道,“多铎,和他们一样,我也始终都对你抱着莫大的期望,甚至说,我一直都将你看成是我们打进中原最最有力的那个,所以你要想,沉下心的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将那许多的生命交到你手里。记着,一个真正的统帅,一只真正的头狼,除了自身的勇猛凶悍外,还需有一个可见未来的视界眼光。”
日色下沉,皇太极也是抬步向前走,他已听到马泰劈柴烧火的声音。
而在皇太极他消失帐篷后,多铎却仍站原地。因在皇太极离开时,他也听到专属于他的指示。
“就站原地想,想明白了就出来,若想不明白,就始终都站这里吧,我不可能将自己的军队交到一个什么都想不清楚的人手里,哪怕他是我弟弟。”
所以多铎只能想。这么多的哥哥中,皇太极虽是看起来最最和善的那个,但也不过看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和善中,一直也都隐藏着决绝。不管说的是什么,只要人前说出口,他就一定会做到,从没食言过。
帐中已点起了灯,帐外声音也是越发热闹了起来。
多铎闻到了烤肉的香味,马泰果真没有食言,哪怕不曾亲见,他也能知那是怎样的美食。除了肉香外,好像还有他们此前所谈的酒香。多铎识得草原烈酒的味道,他也已有很久不曾喝到那纯正的草原烈酒了,所以酒香传来时,不自觉间,他就咽了咽口水。可他尚还不能出,因他尚还没有想明白皇太极让他去想的事情。
任由那许多具有威胁力的江湖人聚在一起而不顾,皇太极到底为的是什么
多铎想不通。之前他虽看轻过那所谓江湖人,但在这许多天的接触里,他也是知江湖人却也是有一些非寻常人所有的东西。所以除了尚在宁远城中的袁崇焕外,多铎也将那些江湖人看成是自己通往中原大地的一个阻碍。正因如此,他才想不通皇太极为什么会去放任不管这些事。
他在帐中踱着,耳边虽是传来别人的欢声笑语,却又都被他给一一隔绝在外。热闹都是别人的,和他无关。他也是有这样的优点,热血时,他能比这所有人都热血,可若真正冷静下来,他也能想皇太极一样的思考。现在他的就在思考,且是有想不通就决不罢休的势头。
忽然,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皇太极留在桌上的那张纸上。上有墨迹,且其所书那几字,他也都认得。
“乌合之众否”
乌合之众否乌合之众否乌合之众否
多铎在其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忽然,一道灵光自那脑海中穿过。所以他笑,笑过之后,整个人也施施然地走出了帐篷。
他们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多铎走过,毫不客气就从皇太极手中抢过他正割肉的银刀,大块朵颐了起来。
“十四贝勒想通了”
皇太极未曾说话,反是马泰端着酒盘肉盘地走了过来。
“就那么一小点东西,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多铎毫不客气地将盘接下,又旁若无人的大吃了起来。“马泰,你这酒肉,可还真是不错啊,也难怪我八哥会宝贝似的将你放在身边。若是早知你有这一手,我就将你整个都给抢过来了。”
“多谢十四贝勒夸奖”
马泰笑着,眼中虽是有傲意,笑容却是极其内敛含蓄的,并不让会觉他有任何的不当之处。而在他的笑容中,皇太极也是开口。
“你真觉他只有这么点本事”
“以前或许会这样,现在,却是不敢这么想。一个能和八哥说上话的,定也是那思绪能跟得上八哥的。这样的人,又怎会只有这么点本事。但其本事到底如何,八哥不妨说说,也好让我好好羡慕羡慕。”
皇太极未答,而是转向马泰地问道“马泰,你可知我为什么会任由他们纠结在一起”
马泰转着手中穿有羊肉的木棍,笑道“八贝勒应是想看看他们那些所谓江湖人到底都有着多大的能量。”
“除此而外呢”
“我怕说出来,贝勒爷会怪我”
“我为什么怪你”
“因我又想得和贝勒爷一样了。”
“我现就是想让你想得和我一样啊。”
“那我可就说了啊,纵是不一样,贝勒爷也不能怪我的。”
“但说无妨,我什么时候又成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了”
“那我便说了,”马泰停下手中的活路,沉声道,“贝勒还想看的,应是他们聚在一起之后的反应。分崩离析,还是同心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