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北镜的剑光收尽,她猛地侧过身,却见一身麻布衣的许小公子如梦初醒,神色复杂,僵着个脖子。而后他掉头就跑,直跑得北镜莫名其妙,十分想拿剑追砍他。
“”
她果真以一枚银丝锁将这不速之客拦了下来。银丝一头牵着北镜,一头牵着许砚之的腰,北镜好整以暇将那银丝往回受了受,许砚之眼看不敌,跑也跑不过,苦着个脸,硬撑着一抹谄媚笑意对北镜道:“大师姐好俊的功夫,我方才都看呆了。你这几年长进得好生厉害,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
北镜直觉此人有病,又觉此人或别有所图,无论如何心思不纯,十分不老实。
“你干嘛来的?”
许砚之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这同他平日里口若悬河神采奕奕的样子实在判若两人。她这几年来长进确实不除去功夫上的长进也有江湖阅历的填塞。北镜失了怀君庇护,门中小辈弟子更纷纷唯明汐马首是瞻,她静默不语,空前低调,接了个门中委托自往琼州岛去待了两年。
说是历练不如说是放逐。琼州岛远在极南之地,其地蚊虫肆虐,瘴气横生,一般仙门弟子不屑得去。她在岛上除妖打渔又交了二三好友,虽然生活艰苦也倒不算太过难熬。
因而许砚之似真似假往天枢门拜访故友之时,她也才回得门中不久。
此时再见,昔日神采奕奕者挂着怂兮兮的笑意,昔日锋芒毕露者也将自己的狐疑与暴脾气敛得不动声色,二人互怀探究心思也怀着一腔感谓将彼此打量了片刻,真可谓世殊时异,时不我待。
北镜率先打破沉默,她指了指许砚之瘦成麻竹竿的手腕子皱眉道:“你这是多久没吃饭?”
桐州许家之事她虽略有耳闻却也不好深问。而今见他这般怂兮兮的哈巴狗样,北镜权当他撒丫子投奔故友,叹了口气,道:“我门中弟子多修辟谷之术,门中不设食堂。倘若你真的饿,我可以带你到山下去买窝窝头。”
二人由是又逛到了山脚下祁门镇中。
一路上许砚之曾设想过万千个由头打探先掌门佩剑之事,然而话到嘴边,他一见而今北镜沉稳内敛的模样顿时却又怂了下去。他不知此为做贼心虚或是心生愧疚,是以当北镜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又用三个铜板买了两扎甘蔗汁递给他之时,许砚之手腕微微发抖,一时竟不好意思接。
他在桐州时便是连樟子肉包作的包子都吃过。然而他已不是昔日不食人间疾苦的少年,人间的苦太深太沉,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便足以压得他尊严尽失,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