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中央大街,燕罗坐在一处略高楼宇上,俯身望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这荆州鳞次栉比,要想找一人谈何容易,燕罗可不会傻到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他回想在沈府做工小半年的时间,初来乍到沈微漪处处和自己过不去,一些细枝末节也能估摸出这千金小姐平日里有什么爱好。那日撞见沈微漪和沈东生父女两人争吵内容,再加上这些日子沈微漪经常带着丫鬟小玉去剑下楼听戏,燕罗便决定先从剑下楼处找起。想到此处,燕罗翻身跃下楼阁,挑着近路向剑下楼奔去。
离着剑下楼还有三四个街道的距离,燕罗就已见到了熟人。只见街旁一酒家门口,沈微漪的贴身丫鬟小玉,刚买了两坛子的上等米酒,就急匆匆地向剑下楼方向跑去。
燕罗心下窃喜,一个箭步拦在小玉面前。这小丫鬟拎着两坛米酒颇有吃力,低头小跑没见着燕罗挡在身前,顿时就撞的一个踉跄险跌倒。
“谁啊!站在路中间,不长眼睛!”小丫鬟气得满脸通红,张嘴就骂。她抬头认出了燕罗,更是火冒三丈,怒道:“你这小贼,现在不在府上做工,在这做什么!”
燕罗不管这小丫鬟的火气,道:“江南商会来人了,老爷吩咐下人赶紧出来找你家小姐。”
“啥!”小玉惊了一跳,一把将手里的两坛米酒扔给燕罗,“跟我来!”言罢,带着燕罗就往剑下楼里跑去。
此时,剑侠楼里当中的戏台上,正是当日的聂修言在说戏。这一回,聂修言说的,却是当年名震黑白两道的“天刺”刘千城夺得天刺铁牌的那一场刺杀。
燕罗自幼活在残君阁中,天刺刘千城的传奇早已烂熟于心,当年刘千城斩杀上一任天刺之过往实际上无人知晓交锋内容,倒是江湖传言神乎其神,无数戏子文人添油加醋再做演绎,早已没了当年风采。所以,这聂修言所言传奇,燕罗实在难提兴趣,更何况现在首要任务是把沈微漪带回沈府,见着江南商会的人。
小玉领着燕罗直奔剑下楼七层顶楼,找着一处豪华雅间,也不在门口通告一声,急急忙忙撩开帘子闯了进去。雅间内,沈微漪和几个荆州的富家公子小姐,围坐在一起享用着桌上的茶点,津津有味地听着楼下聂修言的戏言。这小丫鬟忽然闯入,顿时打断了众人的雅兴,沈微漪见她两手空空,很是不悦,问道:“死丫头,要你买的米酒呢?”
小玉这一路小跑,累的气喘吁吁,半天没接上话。倒是身后的燕罗一言不发,拎着两大酒坛子,“乓”得摞在桌上。
沈微漪忽然见到燕罗,又惊又气,又想起当日燕罗怒极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碍着周围都是富家公子小姐,自己实在不该在个下人面前如此失态,还是微嗔道:“你不在府上做工,来这干什么。”
这时,小玉终于缓过劲,连忙道:“小姐,江南商会来人了,赶紧回去吧。”
沈微漪听了惊了一跳,也不管什么小姐风度,一跃而起,踩着桌子就朝门外跑去:“赶紧回去!”
此时,沈府门外,冯子劲冯子清两兄妹已换上了华贵礼服,领着挑夫带着见面礼,等在门外。
“哎呀!贤侄,这一年不见,越发得一表人才了!”
听闻冯子劲来到,沈东生也不管什么长幼礼节,一溜小跑地从府上正厅中来到门口迎接。
冯子劲见沈老爷亲自出门迎接,也是惊了一跳,赶紧行礼作揖:“伯父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让您来迎接。”
一旁的冯子清心里虽老大的不愿意,但碍着兄长的面子,只能跟着行礼。
“来来来,跟伯父我客气什么,都算一家人了。厅上说话。”沈东生连忙招呼着冯家兄妹二人进门,眼角却止不住地扫视着门外挑夫挑着的礼箱。
沈东生拎着冯家兄妹二人厅上坐定,吩咐下人送上香茶糕点,便连忙解释道:“贤侄,稍等片刻,沈微漪在闺房里,等会就来。”
冯子劲吩咐挑夫,将礼箱挑上厅中,道:“伯父,我这半年与舍妹行商域外,给您带了些薄礼,还请笑纳。”
沈东生听了这话,顿时双目放光,一脸皱纹舒展开来:“哎呀,贤侄太客气了,这都些什么东西,打开来让伯父我开开眼界。”
这时,沈微漪带着丫鬟和燕罗从沈府后门赶到,赶紧回屋换了身衣服重新梳妆打扮一番,这才上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