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嬴姓,李氏,名恪,字鹤鸣,称夏子,谥夏父,终得成圣。
墨军得闻平怒,由此退军。
经历过这一次惊吓之后,赵耳一日三惊,身体每况愈下,六年三月,崩。
赵耳猝崩,谥平。
思其皇后无后,又未立太子,赵于役乃代皇帝位召集阁会,议定年仅五岁的次子泰为四世皇帝,及孝,不改元,尊皇父扶苏为皇大父。
此后天下承平,于役于朝,李肇于野名声愈发显赫,四世三年,于役召集阁会,议皇帝年幼,欲废帝代行。
十二比十……
赵于役称五世皇帝,改四世三年为五世元年,令收废帝于宫,交皇大父扶苏教养。
五世二年,五世帝召阁会,改十六王相制,明诣皇帝具有随时解散阁会的权利,且在阁会、府会皆有至高无上的一票否决权,十六比六,王相制褪为相制。
五世三年,五世帝于役以假钜子身份召集钜子试,胜试,依墨法,李肇退钜子位,赵于役成为第十二任墨家钜子,李肇失踪。
五世五年,墨又反,还是李肇,他获得了商贾阶级的全力支持,不仅领出了深藏在恒山的墨军田横部,还在三个月时间里聚起二十万大军,急攻咸阳。
只是这一次,墨家并没有完全站在李肇那边。
墨军柴武部出狼山,合大秦南北东三路常军共六十四万人马,以韩信为上将军,柴武为裨将,与李肇反军战于三川。
三川一战,尸横遍野,秦军大损三十七万,李肇军溃败,田横、卓青战死疆场,李肇逃至渑池英冢,不敢策马,被韩信追兵生俘。
大战终焉……
战后三日,在这次战争中始终未对立场表态的陈旦请告老,帝许之,以韩信为国尉,柴武晋参谋,彻底打破了阁臣的晋升规则。
皇大父请领废帝云游,不再归,帝曰:允。
……
五世五年七月,梅竹庄。
一身素黑,全无赘饰的大秦五世帝,墨家钜子赵于役像个最普通的墨者那般轻轻叩响了竹园的大门。
“老师,学生于役求见。”
“进来吧。”
大门开启,赵于役看到三个白发老人舒舒服服躺在太阳底下的躺椅上,垂垂老矣的是扶苏,睡得呼呼作响的是陈旦,而鹤发清癯那个,则是传闻中早已死了多年的李恪。
李恪,一直大大方方地活着。
有个少年从屋子里走出来,捧着两个棋盒子,一见于役,当即吓得一抖,连棋盒都落在地上,洒了一地的黑白。
赵于役怔了一下,当即微笑:“不成想,侄儿竟不在苍居,而是在老师这儿住了下来。”
李恪捡了个梅子丢过去:“别吓孩子,你这么会算计,他威胁不到你。”
于役苦笑着躲开梅子:“老师看轻我了,我既许伯父带他出宫,便再没想过要害他。”
“是啊……”李恪撑了个懒腰,“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是舍得来看我了。”
“老师诈死,本就是想看看后辈们的应对。学生便是早猜到老师活着,也不敢搅闹了您的性子。”
“就你是聪明的。”李恪回身扶着扶苏起来,扶着他在院子里遛一遛弯,“早先的时候,你们三人大概是成了密议,准备算计耳。他学了一辈子帝王心术,最终也没学成什么,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李恪停下来:“那时候,你们的约定大概是,你取帝位,肇取钜子位。至于肃,他是个老实孩子,你们大概是说服了他,若是事败,也能给我留下一脉传后,是吧?”
“皆在老师预料当中,分毫不差。”
扶苏扭了扭,大概是不满自己停下来,李恪便又扶着他走起来,走过半圈,才继续说。
“可惜,肇是上了你的当。你在墨家的根基比他深,老墨者们不厌你,少年营出身的墨者们,又都与你亲近。你得了帝位,收服了韩信与平,于是钜子团、阁会都在你掌控当中。我只是想不明白,两个孩子斗气的事,怎么会让整个墨家甘心情愿去赴死,田横、卓青,可惜了……”
赵于役站在那儿,恭恭敬敬,坦坦荡荡。
“其实老师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想。您的念头太超前了,墨家,阁会,其实跟随您的大部分人心里都盼看着您君临,而不是把一切都梳理得井井有条,交予大家一个群智可决,再不需圣人的年代。”
“可他们不是做得挺好的么?”李恪歪着头问。
“他们做得好,是因为老师一直在梅竹庄。您一朝诈死,大伙便是知道您活着,却不敢逼着您活过来。他们没了主心骨,期待有新的圣人来带领他们,这才是学生钻的空子。”
“是么,看来我还低估自己了。”
看李恪没有继续谈的性子,赵于役长身一揖:“老师,韩信在渑池俘了师弟,论老师定下的律,他需车裂,夷三族,学生不忍,准备启用帝王恩许免了他的罪责,但我该把他囚在梅竹庄呢?还是狼山呢?”
“梅竹庄吧,雉儿这几年身体不健,有儿伺候膝下,日子也能过得安泰。”
赵于役三揖:“唯!”
一声唱响,赵于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起来老年痴呆的扶苏眼角突闪出一道精光,颤颤巍巍说:“争了一辈子,好似还是我胜了。”
李恪苦笑了一声:“当年我就与你说过,我盼着你胜,你胜了群雄,我栽下的幼苗就能在雍地慢慢地长。谁知你却败了……你败了,我就只能揠苗助长,以至于它长得太快,太野。于役是第一个裁枝的人,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扶苏皱着眉看着李恪:“不会把根掘了么?”
“掘?掘得掉么?冬去春来,野火焚尽,新芽……总归是会绽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