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多说,拿起筷子来挑了一口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一句,“好吃。”
常林憨笑着往外走,恰逢这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
门是方才常林关上的。他在厨房做饭,莨夏又在里屋,一个不注意有人进了屋里就不好了。
这一来,这拍门的声音愣是把莨夏的食欲给打断了。
常林回头看了看放下筷子的莨夏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走到门口开门,“门外何人?”
“我找九小姐。”
那人说话间推搡着常林就往院里挤。
常林今儿才受了气,怎么能容人在自己家踩到自己头上。
当即来了脾气,一把将那穿的破破烂烂的女人撵出门去,“我家没什么九小姐,你找错门了。”
莨夏听着这声音好像是宝珠,便道了一声,“放她进来吧。”
那女人一听莨夏准她进门,一把将常林推开,面上堆笑跑了进去,“我的九姑娘。可算是找着您了。”
“还真是宝珠啊。”莨夏冷冷看着来人,身上穿着半旧粗布衣裳,头上一根发簪都没有,随意盘着。脚上的破鞋都快张嘴了,还没有缝补。
“九姑娘,您还认得我。”宝珠在莨夏旁边坐下,自顾自拉过她的手就开始抹眼泪,“我的命好苦啊。”
看她这几年在长安过得也不好,手摸在自己手上刺的极为不舒服。莨夏不自在地将手挪开,“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就知道九姑娘人好,不像他们,发达了就不认得人了。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宝珠的嘴还是没改,总觉得谁都欠她的似得。
“还说呢。我家孩子她爹闲了有大半年了,我缝缝补补也赚不了几个子,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宝珠倒是不见外,就是越发的没皮没脸了,一时间莨夏还有些意外。
更让她意外的是,自己才到长安几日,这女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看了看被她推得郁闷的常生,莨夏给他使了个眼色。
常生乖乖去取了十两银子过来,不顺心地扔在桌上。
不等莨夏说你拿着,宝珠已拿起来银子塞进自己胸口,笑的一些发狂道,“哈哈哈,还是九姑娘,还是九姑娘体恤我们这些人。”
“我这小门小户,比不得大户人家。你我主仆一场我不问情由给你十两。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别再来了。”莨夏垂眸,心中计较岂止这般。
宝珠连声应“是”,转身连句谢都没有撒腿就跑。
常林气的跳脚,“东主,一看那人就是赌徒,您不劝着,还给钱。是不是傻了?”
“那是她的事。我说了,让她别来了。”莨夏扶额,心累。
常林扶额,“我得主子诶,您是真傻还是假痴呆?他那种人会见好就收吗?”
“不会。”莨夏拖着下巴看着常林,不过我相信她会改。
“呸……”常林没忍住呸了一声,“主子诶,您是真傻呀!”
莨夏笑了笑,望着门外早已没了的人影,“或许吧。”
宝珠虽然有千般的不好,但是,她只要一来,莨夏就会想起在卿家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苦些,也总好过现在被人时时刻刻盯着,防着。
宝珠走了以后,莨夏在院里种了些菜籽,趁着天气好浇了水,施了肥。
常林坐在屋檐下郁闷,“主子,您可别再瞎搅和了。这还没过谷雨,种的菜过几天都死了。”
莨夏不以为意,“能活最好,不能也没办法,是它的劫数。”
夕阳西下,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莨夏在种完菜之后就睡觉了,特地嘱咐常林说下午谁也不见。
那辆马车停在门口,便有个人敲门软磨硬泡要见莨夏。
常林只能挡回去。
这么挡回去,车主人自然不高兴。常林便送他们一坛酒。
马车撑着落日余晖缓缓离开。常林看着那绸缎蒙了车身的马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车,这么讲究。
车厢里,成墨云抱着酒坛研究了半天也不信莨夏会自己酿酒。
成墨云摆弄了半天,最后决定今日一回去就将这坛酒喝掉。
莨夏摆明姿态站郁王他无话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总想把厉害关系告诉她。她不用选自己,只要她离开长安,便能一世长安。
可是她不见。
成墨云捏紧袖中的拳头,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她,折磨她,消遣她。
他恨不得摇醒她,让她别再执迷不悟。
这长安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她那没心没肺的性格,虽然心思缜密可一遇见事就不顾后果只顾爽快的个性,在这长安玩几天就会背褪一层皮。
她怎么就不听劝呢?要是能带她来,他何苦要自己一个人回来呢。做了那么多事现在都白做了。
他有些烦躁地扭头不看那一坛子酒。
莨夏睡醒已是月上柳梢头。她醒来之后还一直窝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如今院子里只有她和常林两个人。她不想动早早睡了,常林自然也就早早熄灯了。
莨夏呆望着漆黑的房间里若隐若现的点点光亮,思绪扑面而来。
她方才做梦梦见成墨云了。他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牡丹花开,灿若星辰。
他俯视众生。而她就在其中,渺小的如此微不足道。
他是她的天,只要她活着,就注定要为他奔命。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君临天下。莨夏做梦都会笑醒的。
人生无非就是一场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说不清哪个就好,哪个就不好。都是人随心走,心随运走。
走着走着,我们就比一样了。走着走着就各奔东西了。
走着走着,那么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东西悄无声息的变了。而曾经执着的东西可能一瞬间分崩离析。
不知道以后的路有多长,也不知道未来可期,只知道此时此刻,暗夜之中,她的一呼一吸都带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