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酒醒在午夜,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口渴得厉害,于是摸索着走到厨房,给自己到杯冰水。喝过几口,她猛然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厨房门边上。
“美国的大学层次不齐,但基本上有钱就能读。利用学生身份做作的女人太多,特别是想进入我们这种家庭的。”阮正岽冰冷的话细细地传来,在这个安静的午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
这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更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在不相干的人事上。他的世界怕只有死去的林遐才能摸透。或者说,他只在那个女人面前,毫无掩饰地做回自己。不过,越多疑惑越多追问,这水不就搅浑越浑?不正是她想要的?
她就是要在他面前,把林芷蒽一点点地抹杀,把林遐一点点地演活,然后……想到这,她冷静地低下头,继续喝着手中的冰水。
“你不是在韩国出生的。我想知道,你的出生地?”他追问。
“我父母都是中国人。”她昂起头望着他,淡定地答。
“你的出生地到底在哪里?”
他也毫不忌讳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里挖到答案。
“呵呵,你那么想知道,就继续查呀。”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高傲地走向他,“如果阮先生没什么事,我想继续回去睡觉。请让一让。”
厨房门并不宽,阮正岽斜靠的身体已经占了大半空间,而他并没有挪让的意思。这会儿想出去而不触碰到他,还真得费些劲。她小心地侧着身,跨过门框,却不料阮正岽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抑制不住的颤抖几乎出卖她的灵魂。回眸瞬间,她犀利地眼神扫过他冷然的眼,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别忘了我的身份!”
“就算是ai的女友,也不会影响我想要的答案!”
虽然说得坚硬,但是他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松开。
“好!我给你答案。”
快步走到花梨木餐桌边,她单脚跨上木椅,一个轻越翻身而上。没有音乐,没有绚丽的舞台灯光,有的只是黯淡的壁灯和一袭紫色的窗帘……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美丽的舞姿:十指轻轻抖动,双掌时而张开,时而合拢,随着纤细的手臂,悠然缓慢地在胸前有节奏地交叉起伏,仿若一潭清水随风波动。腰身时而左倾,时而拉直,时而右倒……有时候身体倾斜到几乎水平,但她的双脚依然能稳稳地勾住桌面,仿佛已经长入木头,连为一体。最后,她的双臂上下合拢,慢慢伸向空中。十指不停地开合,如朵正在“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影忖在紫色的纱窗上……
餐厅里的夜灯虽然黯淡,却不漆黑。她相信,阮正岽不但可以看得清楚,还会看得痴迷。因为她跳的正是越南有名的舞蹈莲花舞。民间上演的时候,一般是七八个女子,最后连成一线做出百变莲花手。不过无所谓,她一个人独舞依然韵味十足。特别是最后,当她故意扯下发簪,长发散落垂肩的一刹那,似乎遮住了三分的陌生,留下七分的神似。那张含着羞涩笑容,清纯如莲的脸绝对是林遐的翻版。
据说,林遐的父母,也就是她从未见过的外公外婆,在越南是做布匹生意的。小时候的母亲喜欢在染布坊里,扯着各种色泽的布匹乱舞。后来,他们给林遐请了个舞蹈老师……
这半年里,她追着母亲的足迹,去过很多地方,包括越南。当年的染布坊已经不复存在,幸好那个老师还活着,也还记得林遐。离开越南的时候,她在西贡小渔港口某处,点了一束香,以祭奠没有墓碑的外公和外婆,还有那些不幸的亲戚们。听说,母亲也曾回来过,也是这样祭奠他们的……
当她翻身跳落在地板上时,那个男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轻道一声“晚安”,她闪入客房,转身锁上门,留下满屋的回忆和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