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冥国的官员闻言,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哪有君王亲口承认本国官场是泥沼的,这话在外人面前说让外人怎么看?虽然真实情况差不太多。原来陛下也知道他们活到现在不容易,尽管他们活得不容易的原因九成是因为陛下,可话从陛下嘴里说出来,他们这些人简直疯了,居然还有点小感动。陛下认同了他们是“有点本事”的人事”的人,凤冥国的朝臣仔细咂摸着这话,越咂摸越觉得苦涩,几乎溢出心酸的眼泪。
陈炎已经被晨光说蒙了,脑筋在大脑里拧成了一根死结,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该怎么将这件事顺利地思考下去都忘了。
晨光皱了皱眉,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她看着陈炎,慢条斯理地道:
“陈将军,很难回答么?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为了你爱慕的人离开家乡搬来同她一起生活,又没问你愿不愿意为了她去死,为了她弑君杀父背叛国家。你是武宁候的次子,无需承袭爵位,沐寒却是她父亲的独女,沐家唯一的继承人论官阶,你是监门卫郎将,她是左卫府副将军,你勉强算是和她差不多,她还有个虚衔比你高一级,这样你都不愿意离开家和她一起生活,却希望她背井离乡放弃官职嫁去你的国家,你的爱慕,不过如此。”
她每说一句,陈炎的脸就白上一层,到最后已经苍白如纸,又在一瞬间突然爆起了涨红,巨大的色彩变化让看着的人心生忧惧。
晨光的那一句“弑君杀父”不止将陈炎的亲爹陈鹏将军气得脸色铁青,也让窦轩的神情在瞬间阴沉下来,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或许凤帝有所不知,在我们赤阳国,都是女嫁男娶,从来没有男嫁女娶之说,不似凤冥国……说来也怪,我记得从前的凤冥国应该和赤阳国一样,君臣父子夫妇,长幼尊卑有序,好像自凤帝登基之后,凤冥国就变了,人伦变了,风化也变了……”
他这话已经不是若有所指,而是在直接骂晨光是改变凤冥国人伦教化的罪魁祸首,在骂现在的凤冥国人伦崩坏风化沦丧,凤冥国的官员们闻言,脸色刷地变了,个个义愤填膺,竟然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岂有此理!
晨光也不恼,她看着窦轩,微微一笑,淡声道:“赤阳帝误会了,凤冥国从来没有变,一直以来凤冥国都是强者为尊,强可自主,强可自由,强,可随心所欲,强,可坐拥万物。”
窦轩唇边的浅笑在注视着她时一点一点地被蚕食进黑暗里,漆黑的瞳仁深处猩红色的幽光诡谲地跳动着,坐拥万物……“万物”这个词她以为她说得很隐晦么,不,并不隐晦,她只是换了个词汇,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要坐拥天下。
这个女人在向他宣战。
赤阳国的官员们一个个脸色阴沉发青,这个女人,好嚣张!
凤冥国的大臣们却觉得神清气爽,陛下挑衅赤阳帝看得他们热血沸腾豪情万丈,陛下说得没有错,他们的凤冥国就要包揽万物,他们的陛下要坐拥天下!
“看来这桩婚事是做不成了。”窦轩阴沉着一张俊俏的脸庞,看着晨光,慢声说。
“只要赤阳帝割爱,将陈将军送到凤冥国,也不是做不成。”晨光似笑非笑地道。
窦轩扬起了一抹不达眼底的浅笑,问:“为何凤帝不愿割爱?”
晨光笑靥如花:“不是我不愿割爱,而是陈将军他说他心生爱慕。”她在“他”字上加了重点。
短短的一个字,却如雷,在一直呆愣着的陈炎和沐寒心中炸开。陈炎的表情变了变,沐寒则猛地从恍惚中醒来,慢慢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