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景阳抬头看向内殿的时候,内殿的殿门已经被打开,紧接着出现的便是一个曾经他非常熟悉的身影。
“景阳,你来了。”盛永熠穿着一身寻常的袍服,精神振奋地站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没有那一日盛永灿来时的颓废和落魄。
可是苏景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站在门外僵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提起步子,径直擦过盛永熠的身躯,面无波澜地入了内殿。
“其实,我从未想过”苏景阳坐在矮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的冷茶,然后一饮而下,接着道,“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度相见。”
盛永熠慨然一叹道:“景阳,多日不见,你变了。”
“你说我变了”他不由低沉一笑,“我又何尝不是觉得你变了,或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
“长大如果我们能一直留在小时候”盛永熠不禁有些怀念过去,“那该有多好啊。景阳,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很调皮,有一次跑到御湖里去玩水抓鱼,可我却差点溺水而亡,还是你救了我。”
苏景阳清眸如水,淡淡道:“那一次,很快皇上就知道了,他扔下朝政,急匆匆地跑来看你,因为不明实情,当时又只有我一个人在你身旁,皇上还以为是我怂恿你下的水,差点就要重重地惩处我了”
“后来还是姑姑到了,是姑姑及时制止了父皇”盛永熠的眼底突然出现了一抹黯然的神色,是啊,那时候的父皇,最少是真心疼爱着自己,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变了呢?
提起母亲,苏景阳眼底已显微红,人总归是要长大的,而在这漫长的过程里,总是在不断地失去一些,曾经至关重要的人、事、物。
“小时候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想和你说的,是现在。”苏景阳又恢复了正常,语气变得有些麻木,“皇权、储位,这些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足够重要到让你失去初心?让你如此轻视人命?”
这些话如刀锋一般戳在他的心窝上,他虽感疼痛,但却又有无奈。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了景阳,从那年母后卧病在床从父皇不知何时而起不再疼爱于我从父皇捧起荣王站在我的对立面与我为敌我才逐渐发现,其实东宫已经岌岌可危,我也举步维艰,如果我连这最后一层屏障都保不住我还可以怎么走下去又怎么活下去”
“所以”苏景阳冷冷道,“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我苏家满门痛下杀手了是吗?”
“我”盛永熠悲痛地闭上双眼,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没有辩驳和解释的余地了,“是我一时糊涂”
“呵,一时糊涂多么可笑啊。”苏景阳近状癫狂地笑道,“你以为你说一句一时糊涂,就可以视人命为草芥了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认为,就算你有一些变化,也绝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至少你不会像荣王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所以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涉入到这复杂的朝局中,我也愿意因为你,而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帮助你。可你呢?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盛永熠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低垂,不敢抬眼看他。
苏景阳接着冷冷道:“你为了在朝上与荣王争辉,重金收买朝臣、四处笼络人心,败坏朝局。为了聚财,你收受贿银,数次贪污赈灾银款,以致灾民bn,民不聊生。为了掌握实权,你惯用人唯亲,不知量才,以致朝堂人才稀缺,最终拿着老百姓的税银,却养了一群只知内斗、一无是处的废物。若要真正论起政绩呢,其实你还不如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