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这小蹄子!!”司西顺着那婆子的拉扯,听着她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忽然脑海里浮现沐卉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头就冒起了一股戾气,她猛抓住对方的衣袖,转头一口就咬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其他人见她被抓住,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婆子的惨叫声就瞬间响起,那婆子吃疼,松开了手,司西忙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就快速地往前跑去。
“该死,给我站住!”婆子控制不住自己声量,尖叫起来,顿时乱成一锅滚粥。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时,廊道转角处来了一名男子,司西定睛一看,原是正厅的守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那婆子一见,连忙撇个干净:“就是这小蹄子,黄嬷嬷交代了不能出去,她偏不听,还和老奴拗起来。”
“既是要紧事,又有李嬷嬷的信物,您老千拦万拦是和嬷嬷过不去吗?”那守卫冷声道。“前两日那卢舅爷的首尾还未扫清,莲台仙会的事宜又要黄嬷嬷事事躬亲,你认为她会有空理得这点子事,你若是不信尽管将人带走,看你孙婆子的脸够不够大。”
那婆子也知道自己拿大了,黄嬷嬷如今焦头烂额的,要是再给她闹事,便是再有理自己也讨不得好,便恨恨的离开了。
司西此时才泄了口气,感觉自己脚底飘忽忽,脑子像被塞了棉絮一般,气都快喘不过来,摊在地上,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
那守卫连忙上前帮忙扶了一把:“你也是死心眼,她不让过你就回去找李嬷嬷,偏和她闹。”
“我、我麻烦嬷嬷太多了,不好再给她添事。”司西喘着粗气道。听这守卫言语亲切,狐疑道:“敢问大哥可是认得我?”
“正是。”那守卫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便是四喜吧,我妹子是尚衣房的正梅,前几日多得你为她解围。这院子里大大小小我都认得,因你是生面孔,年纪也对得上,我便猜是你。快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她们不敢为难你。”
“多谢…”司西一拱手,连忙走了。
不多时,大夫请来了,司西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一路上只差拖着大夫跑起来。
“这姑娘平日里身体养得好,这次突然发热乃因肝胆郁热,自觉寒热往来,头痛咽干,属邪入少阳,枢机不利。”大夫看了病,开了小柴胡汤和解之剂,叮嘱道:“因是血气原弱,吃两剂药疏散疏散便好了,只是她郁气过重,要让她气郁得达,郁开气活,好得才快。”
茹雪谢过了大夫,领着大夫去开了药方,吩咐婆子取药去,只将空间留给司西和沐卉二人。
沐卉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干燥且无血色,就像快透明了一般。司西看得十分心疼,温柔的帮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突然手指捻到一丝发烫的水渍,原来是沐卉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烫得他哆嗦了下。
“娘…爹…”沐卉无意识的唤着,像失了父母的幼兽,十分微弱凄凉,喊得司西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他低头看着她因发冷微微抽搐的身子,把自己外衫脱了,钻进她被窝里,紧紧的抱住了她。
“嗯…”沐卉舒服的渭叹一声,头往司西胸前蹭了蹭。
待到沐卉神智清醒过来之际,已到入夜时分,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弯腰不知坐着什么,她待要起身,只觉得有些头重脚疼,不舒服的轻呢一声。
“怎么起来了?感觉好些了吗?”司西听得背后声响,差点把手指扎了,连忙把针插在针包上,手里的东西也顾不得,便去将沐卉扶住,又在她背后垫了个厚厚的枕头。
“你等着,我给你倒个水。”
“四喜,你怎么在这里。”只说了一句话,沐卉便觉得自己气喘神虚,微微喘了起来。
“来,慢慢喝。”司西喂着她,道:“这小米粥是用砂锅煲的,虽然什么都没放,但也香得很,你一日未进食,吃这个最好。药刚拿过来,还热着,等吃了粥再喝。。”这是沾了膳食房朱嬷嬷的光,要起东西才这般方便。
司西事事安排妥贴,沐卉只觉得恍惚自己又回到了家,生病之时母亲悉心照料,她喝了药躺在床上,眼睛却不闭上,只紧紧的跟随着司西忙东忙西的身影。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司西注意到沐卉的视线,问道。
“我觉得你好像我娘。”说完,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沐卉把自己脸都埋在被子里头。
“傻丫头,别闷到了。”司西苦笑不得,只要她好好的,娘就娘吧,反正再娘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
司西一鼓作气把刚缝制好的三角裤递到沐卉跟前。
“这是什么?”沐卉好奇的看着这三角布料。
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内裤,穿的是胫衣,就只有两只裤管套在小腿上,用带子系于腰间,类似开裆裤。月事带也是在布条儿里塞些木炭灰了事。司西见不得沐卉用那些东西,便和茹雪要了些纯棉布料和棉花,自己做了起来。
“咳咳。”司西轻咳一声,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你昨日不是那个来了吗。”
“哪个?”沐卉的思维空了一瞬,即刻想起来了,她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个叫内裤。”司西硬着脸皮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道:“穿上后可以保护你的身体不受到细菌污染。知道细菌是什么吗?就是很微小的生物,我们肉眼是看不到的,但它们存在于空气中,像生病、腐败或是各种发酵都是它们在作用着。”
“还有这个。”司西将卫生巾的半成品拿起来道:“这里头缝入了折叠好的棉条,每次那个来时你把它扣在内裤上,弄脏了就换,这样就会干净得多。”
司西说完,突然觉得房间里静得惊人。
“你不是四喜?”沐卉飘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司西吓了一跳,他垂下眼帘,不知怎么回答。
“我早该知道…”沐卉的声音格外纠结:“你那么聪明,懂那么多东西,那样有胆识…四喜不过是个孩子,自小腼腆不说话,她再怎样也不会变成这样。”
“然后呢。”司西的身影在阴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你要揭发我?还是烧了我?”
“对不起…”沐卉捂着脸,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说不清是在像谁道歉。
司西也知道,一边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突然被一道陌生的灵魂取代,实在匪夷所思。但是他不是四喜,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不是简单的一句失忆或者灵光过来就能解释的。可能早期沐卉经历的事太多,她来不及思考,或许是她自欺欺人,直至现在,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他不是四喜,沐卉早晚会知道。
结束了吗…
“我叫司西。”不知为何,名字脱口而出之际,司西心里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让彼此都静一静吧。
只是他没回头看到,就在他踏出门槛的时候,沐卉像全身被抽空了力气般滑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