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三十刑鞭的事,舒长歌是不知道的,宁清秋有意瞒着他,为的是不让舅舅担心。现在舒长歌虽然走了,可是宁清秋却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他要防着那个人出尔反尔,在路上使些见不得人的招数,那就必须先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他徒步走至刑部,夜下的影子拉的欣长。
看管大门的侍卫看到人靠近,本能的发出一道喝止声:“站住!”
声音气势都足的很,一般人如果听到这样的声音定然会停下来,不敢再往前走半步。可是此人却还是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并没有止步的打算。
侍卫见喝不住他,拔出腰间佩刀指向看不太清容貌的人,“再不停下,就休怪我们动手了!”
也难怪这些侍卫不认识他,且不说他们见没见过允清王,就算是见过,这在暗夜里半披散发的样子,至少遮住了一边面容,还真没几个人能够一眼认出他来。
面对侍卫的戾气,他停在皎亮的刀口前,淡然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本王奉旨,来领三十刑鞭。”
侍卫惊讶的是他的自称。
过了一小会,他被请到了内堂。
堂堂允清王殿下,就算真的是来领责罚,侍卫也不敢无理相待。
钱友兴不知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看到允清王也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笑呵呵的打起招呼:“是三王爷啊!您先请坐,下官这就命人奉茶。”
宁清秋早就见惯了刑部尚书狐假虎威的面孔,也懒得跟他周旋,“不必了,本王只是来领三十刑鞭。”
“既然这样,那就请允清王随我移步刑堂。”
钱友兴说完走在前头带路。
也没拐几个弯,就到了一处独立的高楼,依稀可见里面还燃着油灯,透过窗能看到扑朔的影子晃动。
刑堂是刑部用来审问犯人的地方,因此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各类刑具。
宁清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踏进这里,琳琅满目的却不止是各种刑具,还有上等的楠木椅上一道紫色背影。
宁闻择是听到动静才从椅子上起来,回头的一刹那恨不得咬牙切齿:“恭喜三皇兄……逢凶化吉!”
目光随后上移,在他的衣服上紧盯着不放,将那摊血迹尽收眼底,瞳孔疯狂地滋长出浓浓的血色,“不知道以三皇兄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受得住三十鞭子?”
他刚刚从父皇那里过来,得知了一切后,虽然内心仍有一万个不甘,但是却也只能认了。
一场心思终落空。
宁清秋没搭理他,只是对钱友兴说道:“行刑吧。”然后主动走过去,由着两名衙役将双手绑在了木柱上。
宁闻择被他忽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习以为常。一想到宁清秋接下来要受到的酷刑,心情顿时大好,更忍不住炫耀道:“忘记告诉三皇兄了,是父皇命我来亲自督刑。”
说完便使了个眼色,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在衙役准备落鞭时“好心”提醒道:“你可要仔细点,眼前的这位可是大华最尊贵的允清王殿下,要是下手没个轻重,那这仇说不定可就……结下了。”宁闻择依然人畜无害温和的笑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本皇子的这位三皇兄,一惯以心胸广阔示人……不像本皇子,若是不合心意了,那可是会记一件事一个人许久许久……”
那名衙役握着鞭子的手莫名抖了抖。
纠结半天,最后在五皇子的眼神逼迫下重重挥下一鞭……
这一鞭正巧打在了他的左边胸口上,一条长长的鞭痕划破外裳。
宁闻择只见他额头青筋隆起,却只是闷哼一声,不免心底多了些火气。
“继续。”
衙役再挥第二鞭,这一下打在了右边,瞬时一左一右鞭痕行相互对称,看上去醒目狰狞。
接着又连挥十几鞭,均是用了大力气。
宁清秋之前就受过伤中过毒,虽然毒解了,但是那条刀伤在左胸口处因为这些日子的折腾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恶劣了,这下更因为鞭刑而向外涓涓冒出鲜血……
黑色衣裳染的更深更浓。
钱友兴见状,一时间慌了神,附在五皇子耳边说道:“皇上说过,万不能闹出人命。”
这是在刑部,如果允清王真的死在这儿,那他刑部尚书肯定难逃其责。
钱尚书心中了解,可看到五皇子阴蛰的眼神,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只能焦急的看着……
三十刑鞭,当最后一鞭狠狠落下时,宁清秋终于扛不住,眼睛闭了好几次,混沌间看到宁闻择晃动的身影。
又听到一道声音回荡在整间刑堂:“送允清王回府。”
随后他被两名侍卫从木柱上解放,宁清秋已伤的无法动弹,由着他们架着胳膊拖着他向外走去。
宁闻择僵持着堵在门口,那双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钱友兴想伸手去拉他,却硬生生的不敢触这霉头。
“你以为……督刑……是赏……?”宁清秋艰难缓慢地吐出一句话,一如他从始至终的冷静。
只不过这次已是强弩之末,只靠一口气强撑着,合眼前唯一的意识是在一阵哄闹中宁闻择踉跄倒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