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止戈遗憾地从浴室里出来,也不去别处,就在门口把占满血渍的衣服一扒,靠在墙上抬臂抵住额头,半晌仰头缓缓吐了一口气。
通讯器一震,应平远发来的联络无授权自动接通,“小戈?”
“嗯?”应止戈放下手臂,脸上没什么表情。
应平远松了一口气,“你没受伤吧?”实际上已经得到消息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
“没有,”应止戈黝黑的眸子盯着大哥的投影,“你是来道歉的吧?”完了自顾自下结论,“说吧,我听着。”
应平远卡壳,不管初衷是什么,配合骗了应止戈是他错了。
“对不起,苗语还好吗?”
“好个鬼!”应止戈忽然对着空中悬浮的光幕出拳,把应平远的影像挥的四分五裂。
屏幕水波纹一样抖了几下,缓缓回复平静。
应平远隔着星网,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他震惊地看着小弟凶戾的神色,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继续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应止戈神色晦暗不明,“作为我最亲爱的家人,你联合外人欺骗我的感情。对不起就够了吗?”
从人质群中看到苗语的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什么送苗语过来,等自己秋训结束一起度个蜜月,都是骗人的。
一定是应平远联合秋训指挥中心的那群坏东西搞事情。
虽然谁都没想到,格林5会真的有星际海盗出现。
虽然从情理上讲,这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换做真正二十岁的应止戈,不会对这个安排有任何意见,大概率上还会兴致勃勃地配合,仿佛做一个游戏。
过程记录下来,放到年纪大了,不失为一段有趣的回忆。
可他是拥有未来记忆的应止戈,不能忍受苗语有任何危险。
哪怕他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那是还没发生的事情,苗语仍旧好好的。
还是不能抑制从心底涌起的恐惧和庆幸,恐惧未来是否会改变,庆幸失而复得。
是的,真正失去的那一个不是他,可是仍旧觉得,眼下是失而复得。
应平远神色也沉下来,探究地看了几遍小弟的表情,尽量平和地问,“这几天还是有做那个梦吗?”
影响过于大了。
举个不太合适的例子,几人的父亲应宗多年来常在联邦前线,不管是处理各种大小规模的武装冲突、还是追缉星际海盗,都是有危险的任务,早年还有短暂失联。
茫茫星海,失联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母亲卓雅都没有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情绪。
应止戈现在的情况,倒很像创伤后应激障碍。
应止戈沉默了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不应该随便冲你发脾气。”
“不冲我发,难道冲指挥中心吗?我是你大哥。”应平远眉头还紧紧皱着,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梦境,“你就在格林5休个假吧,我帮你跟学校和上级说。”
“谢谢哥,”应止戈垂下脑袋,揉着额角,“回去帮我联系研究院吧。”
应平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自我认知还清醒,“好好休息,回来再说。”
苗语洗澡洗的很快,收拾完裹上酒店的浴衣出来,想着行李包还在停车场,得取来才有换洗衣服,垂眼整理着衣带拉开浴室门,差点撞上堵在门口的家伙。
应止戈赶紧后退一步,抬手想扶一下他的肩膀,可是满手都是血渍灰泥,不得不悻悻地放下。
苗语余光扫过他一身精赤皮肉,只敢把眼神对着他的下颌,好艰难找出一句话,“你也进去洗洗吧。”
“嗯,是得洗洗。”应止戈飞快地绕过他进了浴室,门也不关,径直站到淋浴下边,水流哗一下落下来,他才不舒服地扯下最后一件内裤。
门口的苗语唬了一跳,慌忙帮他拉上门,低头愣了两秒,俯身捡起地上的作训服,衣服上血泥遍布,拎起来都能闻到冲鼻的气味儿。
本来想团吧团吧直接丢进回收口,走了两步,他犹豫地看了一眼浴室门,懊恼竟然没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咬着嘴唇小心把衣服展开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哪里破掉,才小小吁了一口气。
应止戈比他洗的还快,很快也披着浴衣出来,衣襟敞着,不爽地用力撕扯内裤边儿,“什么破酒店,备用衣服尺码都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