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城正常营业的餐厅并不多，尤其在中心商厦以外，那些地方虽不一定萧条，但附近能拿出钱的食客并不多，所以大部分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却可能没有一家餐厅。

叶云和毕方步行近一刻钟，绕北区中心兜了半个大圈，才算找到两人都认同的饭店。

那是一家芜城传统烧烤，门上挂了通电的塑料招牌，写着机械体老曹家，店内成长条形，面积并不大，只有四五十平，但客人很多，几乎占据了七成以上的位置。

烧烤店的老板是一个脸很黑的中年大叔，与两个员工在隔了一层玻璃的厨房侍弄火炉，往长排烤架上摆放各种肉食，有正常的牛羊肉串、板筋、馒头片……也有大到夸张的烤翅、形状像豆角的鱼干等奇怪食材它们不属于旧世纪，是新元的馈赠。

顾客们端着芜城自制的啤酒，喧哗不断，吹牛笑骂，不时对忙碌的老板吆来喝去，催促新加的美食赶快上桌，而老板总是和气的应和，将“快了，快了！”挂在嘴边，让传菜员忙进忙出。

这一切与五年前好像没有任何区别，世界仿佛已经改变，又似乎从未变过。

叶云与毕方欣然走进了老曹家烧烤，途中他们不是没有遇见过饭店，但那些地方卖的食物往往质量堪忧，而且店内顾客稀少，没有什么人气可言，与老曹家的火热大相径庭。

“请我撸串。”毕方笑着说。

“好啊。”叶云回答。

店内的服务员见顾客走来，连忙迎了过去，他二十六七岁上下，装着白色但带油点的厨裙，一副高度数且刻划痕的眼镜这使他看人时总有些模糊。

“里面的位置满了，二位要不拼个桌？”

服务员客客气气的向带着遮阳帽的女士问，就算以他六百度的近视也能瞧出两人穿着的好坏。

那位女士面容尽管被墨镜遮去大半，却依然很容易看出未经贫穷折磨的美丽，她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嘴唇涂了口红，脸颊可能施了淡粉，虽不大可能是南区贵族，但至少是芜城旧时代的居民，他们的家产与关系都在本地，不用为住处烦心，所以往往能保证生活无忧。

至于她身旁的先生，嘿，那套白色运动服不知穿了多久，污渍比自己厨裙上的油点还多，一看就不是什么体面人，估计只是亲朋之类的关系罢，更深层次的关系则根本不可能，现在这个时代远远比任何时候都要现实。

叶云的白色运动服经历了泽蛇的毒雾、龙卷风刮过的泥土、背巷中的垃圾堆，他昨晚虽洗过一遍，但只能算走了味道，有几处污渍并不好清洗，估计也没办法清洗干净。

服务员将塑封过的菜单递给毕方，同时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微叹了口气，这五年变化太快了，谁又没有丢掉过一些人？

毕方接过菜单，笑着扭头望了一眼，叶云与她隔着墨镜双目相对，无奈摊了摊手，心道，这叫融入环境……

“拼桌还是算了，等一张桌子需要多久？”毕方看着菜单，声音柔和但客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烤肉店门口的风扇刚好吹向过道，将毕方压在遮阳帽下的头发撩起，纷飞然后飘落，服务员鼻尖飘荡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这使他不禁移动了一下喉结。

“也可以在门口摆桌子，现在快到晚上了，外面并不算热。”服务员急忙回答，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毕方将视线移向身旁，叶云点了点头，道，“我都行。”

“那就在外面搭桌子吧，辛苦了。”毕方对服务员说。

“好……好，”服务员有些慌乱的将手中便签本交给毕方，“你们先看单子，然后写在上面就行了，串都有烤好的，其他东西需要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