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门口有一个大池塘,池塘边上长着一棵树冠如盖的大果树,几个孩子猴子似的在树上玩,也不怕掉下去,摔进大池塘里。
梁俏如看了看他们,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他们的相关信息。
大部分孩子是姓梁的,跟原主一个祖宗,但是血缘关系隔得太远,变得跟邻居差不多,偶尔原主还要受他们欺负。
因为原主家贫,阿爹病弱,没有爷爷和叔伯。
“六丫,来玩吗?”和原主同一个曾爷爷的女孩丹妮朝梁俏如招了招手,“金水哥抓了一条蛇,可厉害了!”
“要去摘菜,没空玩。”梁俏如说。
“叫你姐去嘛,平时不是你姐去摘菜吗?”丹妮说。
“我姐有事要忙。”
梁俏如从大果树旁边的小路往下走,跨过宽度不到半米的窄窄小溪流,来到菜园。
农家的菜园都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防止鸡鸭猫狗跑进菜园祸害蔬菜,篱笆上留着一扇竹片和竹篾编成的活动门,无锁,用草绳系着。
解开草绳走进菜园,梁俏如割了一把韭菜,她大哥喜欢吃韭菜。
看到冬瓜藤下有一只成熟的瓜,把冬瓜摘下来,又摘一大把豇豆放进篮子里。
冬瓜约有六七斤,提着费劲。
梁俏如提了一会儿便累了,放下篮子休息一阵子,再走一段再休息,总算把菜搬回梁家的厨房。
人力气连个瓜都搬不动,也是够了。
太阳挂在西边天际,阳光落在院子里,金灿灿的特别漂亮。
知会奶奶和姐姐一声,梁俏如把豇豆背上的筋撕下来,将豇豆折成一段段,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水洗干净。
丝茅村有好几个常年不干涸的泉眼,人们喝水不用打井,就是挑水略微麻烦费劲了点。
有一些住得离泉眼近的人家,会将七八米长的粗竹筒打通了,将竹筒当成水管,从泉眼引水到家里,免去挑水的力气。
不幸的是,梁俏如家距离泉眼比较远,每天都要挑水。
“如如,烧洗澡水。”
宁宁打屋里出来,拿着一把菜刀切下三分之一冬瓜,给切下的冬瓜去皮。
站起身时眼前一黑,未站稳脚跟,脑海里陡然响起一段熟悉轻缓的音乐,惊得她跌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疼。
这什么鬼!
太阳挂在山巅的时候,梁家开始吃晚饭了。
大厅里摆着三张八仙桌,七个成年男丁坐一张桌子,伙食水平好一些,有干饭有肉,女人和孩子坐满两张桌子,吃的是豆子和米煮的稀粥。
病号梁俏如得到特殊照顾,被分了一碗干饭和两片肉,惹得没吃上肉的大伯他孙子哭喊不休。
“哭甚么哭!你又没有生病,吃啥肉!”
大伯的长媳齐氏一巴掌打在孩子屁股上,端起饭碗喂孩子吃。
孩子被打得住了嘴,一边吃一边拿眼睛巴巴地看隔壁桌子上梁俏如的碗。
梁俏如对他视而不见,盯着碗里油汪汪的肉,本以为自己会嫌腻,吃起来却比什么都好吃,如同世间最顶级的美味。
饭是豆饭,泛着一股子豆腥味,她居然觉得好吃!
梁俏如穿越了。
从二十一世纪来到不知名的古代王朝,从才貌双全不差钱的人生赢家,变成签下卖身契的宅门小丫鬟。
坐在昏暗逼仄的房间里,梁俏如理清原主遗留的记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芳龄十三岁,生得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声音悦耳好听如黄鹂歌唱。奈何出身寒微无权无势,出色的姿容使得原主被老爷看上,昨天傍晚差点遭了摧残。
老爷的宠妾方姨娘听说此事,把原主叫过去,指着碎在地上的花瓶说是原主砸的,啪啪啪一顿耳光将原主打得脸颊高高肿起。又用绣花针在原主身上乱扎,还要原主在院子里跪了一夜,次日接着跪,直到原主挨不住折磨,倒地不醒。
夫人和方姨娘不对头,方姨娘折磨原主,夫人便命丫鬟把原主送回住处,请郎中给原主看病开药。
然而原主的宝贵性命没有保住,临时时恨着方姨娘,想着报答夫人。
“要我给夫人做牛做马是不可能的,偿还夫人的恩义倒是不难。”梁俏如思忖,“你用过的身体现在属于我,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为你做一个衣冠冢,替你复仇,再替你还恩罢。”
已逝去的原主不会回答她,她摸了摸心口,拿起梳子梳头发,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昨天傍晚到现在,这身子只喝了两碗药,粒米未进。
头发未梳好,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梁俏如从镜子里看去,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手上端着一个装满饭和菜的大碗。
妇人把碗筷送到梁俏如面前,脸上的笑容温柔慈爱如母亲:“饿了吧?这是夫人赏给你吃的饭菜,快尝尝。”
梁俏如多看了妇人两眼,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需要的信息。
这妇人叫唐婶,在江家做了几十年仆人。
她前后嫁了三次,第一任丈夫不幸死于风寒,第二任丈夫喝醉酒摔进湖里淹死,第三任丈夫由于口角之争杀了人,被抓起来砍脑袋。
旁人便说,唐婶是克夫命,嫁不得人。
然而,唐婶经历的人生坎坷不仅仅是婚姻。她原本有个女儿,叫喜儿。听说被十岁时人拐子骗去,再也找不到。若喜儿还活着,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
原主被卖进江家之际,和喜儿失踪时一般年纪。
许是看到原主就想起自己的女儿,唐婶对原主极好。
想到这,梁俏如洗干净双手,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要唐婶吃:“我生了病,不想吃肉。唐婶也尝尝夫人赏的肉吧。”
唐婶愣了一下,想拒绝。
可梁俏如不可置否地用肉堵住她的嘴,她只得吃这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