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安于故习,学者溺于所闻。
这些读了一辈子经世致用的圣人之学的人,早就躺在熟知的世界里自我陶醉了,哪里还有去接受新事物的勇气?
何明远,不可杀呀!
但这个心声尚未扩大,也许刚刚发芽,刚刚从他所熟知的泥土下破土而出。
他喝了一口水,感到微微有些寒意,说道“走吧!回去吧!”
正要回去的时候,四方馆的小吏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老者既不惊讶,也不好奇,说道“人在哪呢?”
“就在外面!”
“快去迎接!”
老者将弓扔给了儿子,来到了门前。
这位贵客没有穿他的明黄服饰,而是换了一身素衣,果然,白色显胖。
“老臣,拜见圣人。”
老者一揖到底,贵客赶忙上前扶住,在他的帮助下,老者的身体却不如刚才弯弓射箭时那般矫健,看上去极为脆弱,似乎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子,用尽了力气才能将腰板直起来。
“姚卿,你年纪大了,往后不必行礼。”
老者笑道“承蒙圣人厚爱,可君臣之间,万万不可缺了礼数啊!”
君臣二人,好似父子一般,相依相随,走入家中。
仆役们准备好了茶水熏香,全部在外面守候,屋里只留下他们三人。
贵客望着他赏赐给老者房屋,说道“这四方馆住的还习惯吧?”
老者拱手道“圣人厚爱,把这朝廷的公用之所赐给臣居住,实在是奢费了。”
贵客笑道“姚卿说这话就见外了,四方馆本就是为国家所建,卿社稷之臣,卿方便,就是国家方便。”
老者立刻双眼一红,泛起泪光来。
“老臣……老臣惶恐啊!这几日朝野动荡,贪墨迭发,老臣,老臣有罪,老臣实在是辜负了圣人的一片苦心啊!”
贵客也被老者所感染,双眼泛起泪光,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姚卿日里万机,有些疏忽,朕不在意,一国宰辅,当以大局为重。
“还记得几年之前,朕问爱卿治国以何为先,爱卿上十事要说,朕豁然开朗,而今大唐重塑,复有贞观之风,虽然偶有小误,却终是瑕不掩瑜,朕是知道的。
“不过这次,朕不是问题,而是请求,不知爱卿能不能想过去那样,再帮朕一把!”
面对这位贵客的说辞和低姿态,老者动心了,他已然猜到了是什么请求。
贵客紧紧握住老者的手,说道“何明远年少无知,朕以为,予以教训则可,杀之却太过,毕竟,他的功绩和创举,都是前所未有的,但他的过错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免除的,爱卿久典中枢,相信应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服众,又能惜才。”
贵客用自己的手帕为老者擦干了眼泪,问道“爱卿明白真的心意吗?”
老者点了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老臣明白。”
“那这件事……”
“张孝嵩,崔日知功过相抵,宜加贬黜,赵晦贪墨之罪难逃,不过圣人看在老臣的薄面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说到这里,这位贵客心里已经有了底,他微微一笑,说道“朕在此为何明远谢过相公!”
老者沉默了片刻,看着他,又说了几句话,贵客不停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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