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青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甩甩老了以后不比年轻时灵光的脑子,气短地确认一遍:“王爷方才说什么,小老儿我没听清。”
风宇干脆搁下筷子,颇为郑重其事:“本王是说,给你买个媳妇儿回来。”
咚!
受到惊吓的青禾一个没坐住,连人带椅子往后一仰,脊梁骨差点儿没给摔折。
也就这个时候,青豆能舍得放下筷子:“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儿吧?”
青禾“嘶嘶”吸着冷气,一手扶老腰。还挺心疼紫檀木的凳子,生怕被自己摔坏,率先将凳子扶起,这才在小青豆的搀扶下,缓慢起身。
“出息,就这么迫不及待?”
“王爷,你就莫拿小老儿我开玩笑了。”
饭桌上少了两张吃饭的嘴,风宇飞快夹了一块儿鱼肉,“哪个跟你开玩笑了,本王说的都是正经的。粼河那一排画舫你可知晓?对了,上次怕是将你吓得不轻,差点儿被唐胖子扔下去喂鱼。”
一说起这个,青禾就禁不住打哆嗦,“王爷还是莫要说笑了。”
“其中一家,支着好大一面幌子,以善歌能舞的女伎闻名……”
青禾重新坐正,略一回忆便想起来了:“王爷说的可是知之楼?”
“对,本王说的便是知之楼,除了官家,就属他家女伎名号大。无数美人当中,名叫香袖的姑娘可以说是鳌头独占。”
来了兴趣,青禾双目放光,连连点头,“听说过,听说过,香袖姑娘一曲<帘外花>,饶是粼河上的水鸭子都听得如痴如醉。”
“对,就是这位香袖姑娘,不是有个穷酸书生,没钱登画舫,便日日守在粼河水边,还特地为她做了一首酸诗,说这位香袖姑娘是“风流模样总堪怜”吗?”
“对,对,小老儿我也听说过。”说着,他咽了口唾沫。
风宇一个没注意,青禾那张长满褶子的脸竟然前抻着,浑似个老龟,惹人发笑。
他也没卖关子,将手边的螃蟹壳朝青禾一掷,赶条狗一样让他离自己远一些,“你若是喜欢,本王这就带你去知之楼折花去。伺候的本王高兴,说不定痛下决心,将香袖姑娘买回来,给你当媳妇,过几年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青禾喜得满脸的褶子都开了花,正要点头应下,一道愤怒的声音自楼梯转角传来:“不可!”
“有何不可,知之楼又如何,只要是本王出面,这点面子都不卖,本王有的是法子折磨他们,让他们在保州府地界,再也做不成生意!”风宇磨磨牙,故作阴狠老辣。
青禾顺着声音瞧过去,身穿缂丝长衫的苏武林,原本已经走下楼梯,听到心心念念的名字,这才停下脚步,想要一听究竟。
哪成想,风宇竟然要将香袖姑娘买了去,给个乞丐似的老男人做妻。
虽是身穿名贵的销金衫,却脏的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一口黄牙缺一块儿,堆积的褶子活像老树皮……那可是他连根手指都未舍得碰一下的香袖姑娘,前几日还动心思,思量着从他爹那儿骗点钱,将香袖姑娘赎回来,在外面买处宅院养着。
自己中意的,又怎么能被这么个老男人抢了去?
“呦,竟是苏公子,本王说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如此的耳熟。近来如何啊,身上的伤将养好了没?”
不提这茬倒罢,只要想起那日被风宇抽鞭子,苏武林便觉得肺管子要炸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