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不知她是抱怨命运,以为她仍在问为什么杀了夏之仪,说道:“你问我为什么杀你父亲?因为我少时爱上一个女人,她成婚那日,我痛不欲生,若我一开始就杀了她全家,怎会陷于那般困境?
我遇到璧川时,他已痴恋你许久,我自不会让儿子如我那般心碎欲裂。
江夫人,我给过你父亲机会,那时璧川已是都指挥使,我背着他让庾铉上你家探口气
哼!你父亲不知怎的看上了范子野,满脑子一头热,想让你嫁入范家,说决不会将女儿嫁给热心权势的人。
你瞧,除了杀了你父亲,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夏青蝉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般无耻的疯人,想来与他理论无益,只战栗道:“你杀人需得偿命……”
高澄爽快道:“那是自然!你既已发现我的秘密,我出门便去府衙自首。”
他举起茶杯,道:“以茶代酒,恩怨你我之间解决,饮完之后璧川便不再牵涉其中,他本来也不知我杀你父亲是为了他。”
夏青蝉不欲与杀父仇人共饮。
高澄见状,笑道:“我自首之后便会被收入天牢,我当日假传口谕说夏之仪谋反,是诛灭的大罪,你总不想让我供出儿子,父子同诛。”
夏青蝉起身,抬手便将一杯茶饮尽。
高澄也笑着将自己的茶饮尽,却不就走,而是缓缓道:“江夫人,你道我为什么想要杀你?”
夏青蝉只道:“你还不走?”
高澄笑道:“我很快就走。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毕竟你是我儿心爱之人。”
夏青蝉听他说得奇异,心中有些害怕,走到窗边,见使女们皆在不远处,方放心又走了回来。
高澄安抚她道:“我说完就走,你不必担心,不要惊动使女们。那年慧音告诉我璧川乃是我亲子,我将他接到身边,越看越爱,知他可当大用,便铁了心,有朝一日一定助他称帝。
哪知第一步便不顺利,宁王不争气,那时先帝动了立荆王之念,亏得我及时毒死先帝,又伪遗诏让宁王继位。”
夏青蝉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高澄又接着道:“宁王继位之后,我暗中给他下药,让他终日头昏目眩、无法处理政事,伪做他是房事过度,总算万事顺利,只等赵家的人被杀完,我儿便可做大周的皇帝。”
高澄满足地一笑,又道:“这世上再找不到比璧川更好的儿子了!又机敏又刻苦,什么事我都不用吩咐他,提点一句,他自去做好。”
他突地觉得有些头晕,但定是这房中炭盆太足,热气熏的,便不在意,又道:“且说如今一切顺利,他若一直好好听话,不出十年,也许就能称帝,可是你……”
他看向夏青蝉:“我一直以为你父亲才是他的绊脚石,你只是一介女子,从小又有宽厚淡泊之名,他养着你自是无关紧要,但不是的。
为了你开战,还可算是为了肃清西军,杀韩玉奴得罪韩家,也多少遮掩过去了,但前一阵他冒险刺杀赵昉,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了!不似他平日为人。”
说完摇了摇头。
夏青蝉道:“他……他想杀了赵昉?!”
高澄根本不理她,只接着道:“这一阵子我发现他神思恍惚,一开始还以为有人给他下药,却原来只是你整日与他争吵所致。”
又道:“你如今又发现了我是你杀父仇人,自然更会让他为难,我便冒着被他杀了泄恨的危险,也需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