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白复此言何意。
白复对太子李俶施礼,道:“殿下,微臣恳请宣窦潜上殿对质。”
国舅窦履信一愣,道:“我儿窦潜已经失踪数日,如何上殿?”
白复笑笑,道:“窦公子如今就在宫门外,等着宣召。”
李俶也纳了闷,实在猜不出白复的棋路,只能点点头。
值殿宦官扯着嗓子高喊:“宣窦潜上殿……”
一炷香的时间,捕神方曙流陪着一名文弱公子入殿,方曙流的弟子押着几名窦府的家奴,跟在身后。
众朝臣中,有人最近见过窦潜。只见这名文弱公子容貌俊美,与窦潜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病恹恹的,不如窦潜健硕。他一出场,国舅窦履信惊呆了,忍不住上下打量来人。
连捕神都惊动了,这事估计暗藏玄机,不像明面上那么简单。众朝臣开始交头接耳,等着好戏上演。
清河崔氏崔潜、太原王氏王璟等人,心中暗道:“估计国舅这次要载!”
方曙流向太子深施一礼,和蔼笑道:“老臣见过殿下。”
太子李俶赶忙起身,道:“许久未见方大人了,身体可还康健?”说罢,赶快命人给方曙流赐座。
方曙流笑道:“谢殿下关心,老臣身子骨尚还硬朗。”
两人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方曙流一指文弱书生,道:“此人才是真正的窦潜。至于为何被掉了包,让他自己说说吧。”
窦潜神情颇不自然,忸怩道:“因为战乱,我数年没来过长安,没见过爹爹和姨娘们。数月前,爹爹写来家信,说为我聘请了一位大儒为师。于是,老祖宗让我来长安求学、增长见识。
来的路上,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他在终南山有一处风景秀美的庄园,邀请我去做客。于是,我就欣然前往。他的庄园果然名不虚传,不仅风光迤逦,更有许多美貌如仙、才情过人的小姐姐……”
众朝臣一听,全明白了。这窦潜沉迷酒色,中了别人的圈套,被软禁在终南山某处庄园了。可是,这么明显的事,窦府的人难道没有觉察吗?
方曙流指着窦潜的家奴道:“窦潜自幼长在洛阳荣国府,由窦家老祖母养大。因为战乱,上一次来长安省亲,还是七八年前的事,窦府没有几个人确切记得他的样子。
护送窦潜的家奴,被妖人胁迫,服下了毒药。为了换取解药,他们继续护送假窦潜来长安。这些家奴都是常年往来窦府的奴才,跟府里很多人都很熟,所以没有人怀疑窦潜被掉了包。”
……
国舅窦履信父子数年不见,要不是在金銮殿上,早就抱头痛哭了。
窦履信老泪纵横,心思全放在幼子身上,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心中狂喜,早就把今日上朝参白复的目的忘了。
直到瞥见太子李俶暗示自己的手势,窦履信才突然醒悟过来,赶忙冲白复怒斥道:“就算如此,你将真相告诉老夫便是。老夫自会找六扇门捕快捉拿此獠。你率兵入府,殴打家丁,又是何意?”
白复神情自若,道:“妖人武功之高,连我都差点失手,若不率领众将合围,岂能将他降服?
他被我击败后,能招呼幽冥谷妖兽蛊凋,协助他遁逃。如此妖术,岂是一般六扇门的捕快能对付了的?
这一幕,你们窦府全部人都看到了。窦老爷子,我可有说错?
至于您的家丁嘛?他们手持利刃,抗拒缉拿要犯,我怎知他们不是妖人一党?”
国舅窦履信被白复驳斥的哑口无言,翻来覆去,都是窦府有错,白复占理。
“儿子找回来了,有惊无险,这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国舅窦履信有心罢手认怂,但一看太子李俶铁青的脸,只能硬着头皮追责下去。
毕竟恳请太子施以援手时,自己是郑重做了承诺的。
国舅窦履信气急败坏道:“抓捕妖人,就可以纵兵抢掠吗?这是何道理?”
白复大大咧咧笑道:“安西铁骑,都是征战沙场的粗人,哪见过国舅府那些光怪陆离的宝贝,忍不住手痒,顺手牵羊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吧,窦府损失多少,只要开出条目来,我愿意悉数赔偿,绝不含湖!”
白复这番话说的豪迈得体,加上从终南山救出窦潜一事,倒显得国舅窦履信小鸡肚肠、斤斤计较。
朝堂上舆论立刻反转,连许多中立之臣,都对国舅窦履信流露出鄙夷之色。
国舅窦履信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白复。
白复看都不看,手一扬,爽快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全赔!”
这份清单递到太子李俶手上,李俶气得差点没吐血,心中把国舅窦履信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什么破玩意,冒着僭越的风险,我连含元殿都给动用上了,闹了这么大动静,你才要这点钱?!
马踏窦府,烧杀抢掠,活该!
要换成是我,我诛你全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
白复吊打国舅一事,情节跌宕起伏。国舅窦履信悻悻退朝,再无抱怨。事情圆满了结,朝堂上气氛顿时轻松。
众人正打算打道回府,把今天朝堂上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讲给家人听时,就听明光铠沧啷作响,金光耀眼,杀气逼人。
白复负手,长身而立,冷哼一声,道:“诸位大人,窦府的帐算完了,条条笔笔,也还算清楚。
诬陷我白复克扣军饷、贪污战果、荼毒江淮,这笔账……
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