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她听信了浅悠的话,看到了耶律家族的书册中关于当年大哥战死沙场“所谓的真相”。国仇家恨,除了“死”,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她仍愤懑难平,忧伤不已。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以死来做终结?因为我发现我们之间有难以逾越的国仇家恨。我以为我们的结合,会不得善终。我们的孩子,是辽汉混血,一个没有名份的女人若生下一个血统不明的孩子,那孩子的命运会比猪狗还不如。在辽国,原以为可以依恃你的疼爱过一生,但,浅悠说的话,让我感觉到这种依恃已经消失。我一个异国异族的女人不但保障不了自己,更会连累到孩子。辽国,是容不下我了。而大宋,我自己的家......呵......”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自嘲地轻笑出声,喃喃道,“我拿什么脸回家?我还怎么面对慕家的列祖列宗?你的父亲杀了我的大哥,这样的情况已够不堪了,我却和你未婚有孕,何况这孩子有一半辽人的血统,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家,不敢回,辽国又容不下我,除了一死,我又能如何?更何况,我肚中的孩子是不容许存在的,我不容许我的孩子......会有像明夏那样的命运。”
闷在心里已久的话,终于一吐为快,但慕怡衣的心里,还是闷闷的。
听完慕怡衣的这番话,耶律桦动容低语:“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我父亲为了耶律家的面子,为了鼓舞军心,伪造了"已经杀了慕君衣"这个事。其实,幼时的我已经在无意中救了慕君衣。而且,慕君衣如今还尚在人世。与你同行的那名男子,便是慕君衣吧?难道不是吗?”
闻言,慕怡衣惊愕极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忘了你的夫君,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知的人物呢。”
听到耶律桦的自吹自擂,慕怡衣忍不住笑了。
见怡衣笑了,耶律桦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情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
“怡衣,你一直像个闷葫芦,教我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真是害惨了我。幸好你没死,幸好孩子还在,幸好我依循了心中的牵念去往杭城,途经容城县,否则,今生今世咱们就只能在两地各自心碎了。”
慕怡衣没有说话,只怔怔地坐着,目光游离出去,有隐隐的忧伤。
“如果你肯表明你的心意,告诉我你的想法,或者我们共同来寻找当年你大哥是否战死沙场的真相,而不是跳下悬崖一死了之,我们就不会分离那么久。你知不知道,分开的时间里,度日如年、相思入骨、生不如死。怡衣,你答应我,以后不管有什么风雨,我们都要一起承担。”
耶律桦叹了口气,声音喑哑继续说道,“慕怡衣,你这个女人,每次你都有法子轻易惹怒我,而你的眼泪,又使我软弱。”
“我......”
“不许哭,我不要看到你流泪。”他不顾舌头还在隐隐作痛,低首吻去她的泪水。
“你为什么会来容城县?因为知道我没死吗?”
如今,她心中第一个疑问就是这个。还有,既然他在容城县,并且早就知道她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一直不与她相见?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见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亲眼看到她“死”了之后,应该不会对她的存活有任何希望的。他为什么来?
耶律桦摇头。
“怡衣,你跳崖后,我......生不如死。我一直在悬崖下找寻你的尸首,一直在查探当年慕君衣是否为我父亲所杀的真相。至少,这些事令我在悲伤中变得忙碌,逼自己清醒,转移了我对你死的愤怒与自残。那时,我开始有种感觉,这种感觉驱策我来杭城慕家去找你。似乎那种感觉----那个令我迷惑的困扰,它的答案就在你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