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柔随父转调此处,还没得空领略游逛,此际组了一支不知如何意形的小纵队,沿道欣赏着人文风景,品尝着地域美食,竟觉得有些意思。
踏着月影,迎着夜风,沿途景致有种说不出的旖旎,还没觉出时辰,说话间脚下已离武龙县不足一箭路,诸人尤觉得些微意犹未尽。
路过夔江水时,似是说好了一般同步驻足远眺了数眼后,才慢慢收拢视线,跟着陈友文继续行路。
“哎,我小六从小长在江南,溪径湖泊见得不少,如此慑人气魄的夔江水势真正是头一遭见。”
不远处高高下下错落的房舍,于曲折幽径处衬着墨色夜幕,斑斑星辰中,里里外外插了个满,煞是好看。
卢小六双眸清亮,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恍神中,已转过一个弯,对穿了一条街,又走了一箭路,停在一道高阔门展前。
陈友文翻身下马,才伸臂摸过门栓,往深里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缓声传来。
“可是老爷回来了?”一名蹬着厚底布靴,头顶方巾的黑脸钻出门外。
“小黦子,把马拴到马房,给我好生侍候这几位爷!”
许是回到自家地盘,陈友文一整日在三绝谷中的落魄窘相消逝殆尽,回归到武龙县县令的王者风范。
“好嘞!几位爷,进府早些休息咧!”
唤作小黦子的年轻家奴,身形利索地欺近叶念安几人。
借着朦胧月色,叶念安才稍稍详出门外横匾金书下,小黦子正竖直他的瘦削身子,腆着个大圆肚皮,缓步踏来。
进了门,眼前立现一方宽敞院落,脚踩的都是水磨的灰砖,正被照得直返幽光。
过了此处,才进二道院门,左右各是一条砌有无甚规则的石阶的长廊,两边分别落着几间厢房。
叶念安和呼楞铁被带进最里处的一个大间,进屋后一进窗子大开着,空空阔阔,抬眼正望得见滔滔水。
见此,叶念安不由心下暗叹,这陈友文看似是个唯利之徒,却也难得是个藏得心思的性情中人。不由颔首轻笑了声,略觉得有些意思。
这会儿,小黦子正端着一木盒吃食从敞开的门中进来,上头搁了不少方扁不一的碟子。
黑枣、杮饼、煮栗子此类,呼楞铁从身后窜出两指捏着甚么都往嘴里塞去。
不用给钱的,不论好歹,吃了一饱,许是走多了山路,身乏体倦,吃着吃着就打呼梦周公了。
第二日起来,太阳已照到了山腰。
呼楞铁揉着眼睛,一推窗棂,眼波倏停,逐细地将院中景致一一看了个遍。
“他娘的,这陈友文肚里有些墨水呐!
居然懂得江南山石有灵性,丘陵盆地、平原山川,饶是再变化多样,都是镇压灵石!”
正说话间,见那千奇百伏的玲珑怪石的缝觑中钻出一个人来。
“哎,哎,小公子……哎哎…活了…嘿,活了……”
呼楞铁边嚷边一个劲儿地揉眼睛,彻底告别了惺忪之状。
“哈哈哈哈,两位起得可早。陈某困此石多日,特侯于此处向先生讨个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