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〇四(2 / 2)故土难回首页

父亲的一生,和他之前的、以后的千千万万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来,也将默默无闻地去。

给父亲洗个澡也已经是不现实的事,他已经坐不住。于是,自强用盆装满兑好的温水,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给父亲擦拭一下身体。

自强给父亲从头擦起,到脖子,到身上,到脚底,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

父亲已经开始陷入昏迷。

他那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自强的妈妈,不知所措地在地下走来走去,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那是对父亲的担心、依靠、眷恋的集中表达。

听到母亲的“哇啦哇啦”,父亲竟然睁开了眼睛,他吃力地抬头看着在走下走来走去的母亲,眼里流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他始终是放心不下那个人。

正在这个时候,老姨从外面走了进来,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老姨、姨父马上放下手头的所有事赶了回来。

看见父亲的样子,老姨忍不住哭出了声,父亲看见老姨,眼泪又接着往外流。

老姨拉住父亲的手,痛哭着说:“姐夫,你怎么这样了?”说完再也说不出话来。

父亲艰难地动了动嘴,开合的唇间才挤出来含混不清的两个字:“你.....姐......”

说完,就开始倒气。

大伯和姑姑见状,大喊:“快来人,老三不行了,赶紧穿衣服!”

事起仓促,自强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他只见眼前一片混乱,是老兄弟们七手八脚地给父亲穿上了妆老衣裳。

姑姑喊他:“自强啊,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咱得赶紧给你爸穿好衣裳,让他穿利索了走。”

虽然他听见了话,手脚却没有半点力气。

除了哭,他还会什么呢?

穿好了衣服,父亲手上的筋也紧紧地绷起来,口中出气越来越艰难,随着他最后一次用力,他呼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口气。

父亲,走了。。。

自强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爸!”

接着他就不停地念叨:“我再也没有爸了。。。”

外面听见里面的人走了,就有人大喊了声:“烧回头驴!”

院子里面那头早已摆好的纸扎的毛驴燃起了熊熊的火,希望逝去的人可以骑着这头驴往生极乐。

把父亲的遗体收拾停当,众人合力把他抬进外面的棺材里入殓,自强抢着父亲的衣角不肯松手,早已哭的失了声。

当棺材盖子合上的一刹那,姑姑、小姨都扑在那里哭天喊地起来。

外面的鼓乐队也已拉好了阵势,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在场的人一片悲声。

这个热心肠的、憨厚了一辈子的农民,在村里留下了很好的人情,他的离去,让一些人很是惋惜。

自强的哭声更是让边上的一些人开始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