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石室,林七见四五个家丁并先前传话那人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几人皆是瞪大了眼瞧着三人,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显是给雷韵点了穴道。林七见她不惜忤逆父亲,也要相救自己,心下甚是感动,说道:“谢谢你!”
雷韵道:“我父行事有差,该当我这做女儿的来弥补,那也不必称谢。倒是阿妍干冒奇险,巴巴的赶来救你,你为何却不谢她。”林七道:“谁说我不谢她了,只是做事总的有先后,你说是吧。”转头向秦妍道:“阿妍,谢谢你。”秦妍羞得俏脸通红,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说话之间,三人已顺着密道出了地牢,雷韵奔出几步,细细查看周围,片刻后返身道:“正好此刻无人,咱们快走。”三人快步疾行,不一会到了一间小屋,其间堆满柴禾,原来竟是一间柴房。
雷韵道:“此处乃是备用之所,若非柴禾用尽,极少会有人来。你们且在此处等候,我先去探寻一番,此时父亲正忙于应对唐家,正好可送你出去。”
林七答应一声,雷韵又道:“你先给他治治伤,虽只伤在皮肉,他此番出去,可再无人照料,若是伤口感染,却也非同小可。”这几句话却是向秦妍说的,她匆匆说完,转身出屋而去,自去打探去了。
小屋中两人各怀心事,气氛顿时为之一寂,片刻之后,秦妍低低道:“你把上衣脱了吧。”林七顿时紧张莫名,颤声道:“好!”解开束带缓缓脱衣,陡觉背上剧痛,不禁哼了一声,原来血液凝结,将血肉和衣衫都粘在了一起。
秦妍道:“别动!”轻轻扯住那衣衫,缓缓向下撕落。林七听得她语音哽咽,回头望去,只见她热泪盈眶,显是心疼自己,忙安慰道:“你别哭啦,这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秦妍不答,拿出一个药瓶,用手指蘸了药水,细细抹在伤口之上。林七只觉她手指在身上轻轻滑动,所过之处清清凉凉的受用无比,只盼时间就此停住,又恨不得身上能多几道伤口,让她能多抹得片刻。
忽听得秦妍道:“好啦。”忙收起绮思,将衣服穿上,忽见雷韵转进门来,嬉笑道:“这么快就亲热完了?”秦妍羞得俏脸通红,举袖擦干眼泪,佯怒道:“我这是给他治伤,你少乱嚼舌头。”
雷韵抛过一个包袱,笑道:“我见你二人郎情妾意的,不过随口一说,你若不是心里有鬼,干么急着分辨?”秦妍道:“你跟他才是郎情妾意,那可是你爹亲口许的。”忽见雷韵神色一黯,忙道:“都怪我口无遮拦,对不起啦!你别伤心了。”
雷韵想到父亲为了什么器典,竟将自己随口许人,不禁心中失落,喃喃道:“你也不必自责,他既做得出来,又怎怪得别人去说!”
林七打开那包袱,却是一套仆役服饰,稍一思量已知其意,说道:“不愧是秀外慧中的雷姑娘,竟想出这等绝妙主意!”雷韵给他一闹,心绪渐加,啐道:“少油嘴滑舌的,快去换衣服,错过了时辰,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林七转到柴禾之后,匆匆换过了衣衫,走出来时,已是活脱脱一个雷府家丁,若不是相识之人,断不会起丝毫疑心。
三人正要出门,忽见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奔进屋来,扬声叫道:“姐姐、妍姐姐,你们在这做什么?”转头见了林七,又道:“这不是前几天的大哥哥么,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原来却是做了家丁!”
秦林二人正自没注意,只听得雷韵道:“芷儿乖,这位哥哥要带我和你妍姐姐去买一种极好吃的点心,可是爹爹却不许,说那东西不能多吃,你能不能保守秘密,到时姐姐自会分你一份!”
雷芷喜道:“哇,有好吃的了,你可一定要记得,不要忘了分我一份。”雷韵忙指竖唇边,做了个噤声状,随即低低说道:“小声些,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定然禀告爹爹,那可吃不到了。”雷芷学着她动作,轻轻‘嘘’了一声,环顾四下无人,这才吐了吐舌头,低低说道:“还好没人!”
雷韵道:“你去玩吧,一会买回来,我再来找你。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爹爹知道了,定然不许了。”雷芷道:“我知道啦,你们快去吧。多给我带一些来。”雷韵连连点头,雷芷转身出门,一蹦一跳地去了。
三人出了柴房,一路向北,自北门出了雷家。其时唐雷两家大战在即,众家将皆接到指令,到南门集合待命,三人一路行来,倒也并不差池。偶有家丁守卫见了三人,均以为是两位小姐出门,要找下人做些苦役,又有谁会多问一句。
三人向北行得三四里,远远离了雷家堡,陡见道旁郁郁葱葱,已踏上了北行之道。雷韵忽然纵身窜入林中,不一会儿竟从其中牵出一匹骏马。林七见她想得周到,不禁连声称谢。
雷韵道:“我家中还有大事,恕不能远送了。你此去山高路远,又是孤身一人,自己多保重。江湖之中人心叵测,唐家之事早已穿得纷纷扬扬,你若能隐姓埋名,当无大碍。切不可意气用事,贸然与人结怨。”林七心下感动,说道:“多谢姑娘挂怀,我自会小心的。”
林七转过身望着秦妍,只觉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踌躇半响,幽幽说道:“我走啦,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秦妍目中含泪,缓缓点了点头。
林七纵身上马,策马笨得数丈,只觉心中不舍,兜转马头站定,但见二女仍在原处,远远朝他挥手。他呆呆望着秦妍,心中蓦地有股声音叫道:“带她走,别将她留下!”
呼唤声中,林七举步一跨,竟跃到了地上,回头望去,陡见马上坐了一人,正是少年时的自己。那少年踌躇片刻,终于拨转马头,向北而行。
林七心下大急,大叫道:“唐凡你回来,把阿妍带上!”那少年充耳不闻,自顾奋马扬鞭,转眼消失不见。
林七回过头来,但见二女转身往回走,秦妍道:“我们便绕些路程,给芷儿带些点心吧。她那么乖,我可不忍骗她。”雷韵笑道:“好,就依你。你心地倒好,好像你才是她亲姐姐。”
林七奔上前去,说道:“阿妍,你跟我走,你不要回去!”二女亦是毫无反应,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林七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奔上前去拉她手臂,陡觉眼前一空,二女竟消失不见。林七急叫道:“阿妍,阿妍。”却哪里有人回应。
忽听有人叫道:“林大哥,林大哥!”林七茫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中泪水弥漫而下,一个少女俯身望着自己,满脸关切之色,正是芊成。
定了定神答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我睡了多少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