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浅夏决定离开这里前往南蛮,早在苏扶影前来带走顾离的尸身时,便告诉过她,她的使命完成了,她若是想要离开这个时代,便去找南蛮国师,国师会告诉她离开的办法。只是,沐浅夏那时心有执念,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如今,已经过了两年,该放下的她已经放下,放不下的就算再过两年也不会放下,现在的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沐浅夏做出这个决定后,便在第一时间告诉了苏扶影,称自己将在三天后离开,以后她不在的日子里,他要多多保重自己。
待沐浅夏走后,苏扶影回到自己的屋里,在墙上轻轻一按,一道暗门悄然出现。
将暗门打开,一条暗道陡然显现,沿着暗道走下去,苏扶影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幽暗无光的密室中摆放着一具石棺,棺盖敞开着放在一旁地上,苏扶影靠在密室的墙上,轻声道:“沐浅夏三日后就要离开了,你若是再不醒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回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三日后,沐浅夏背上简单的行囊,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居住了两年的屋子,轻笑一声,将门锁上。
就在这时,沐浅夏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琴音从苏扶影的屋子了传来,清越无比地,如抛至九天之上的丝弦,猛地贯穿沐浅夏的心魂。
她这一生,只在一个地方听过这样的声音。
沐浅夏瞪大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唇。琴声曲曲折折,迂回转折,是那么地悠长。
她踏出一步,可是却又仿佛畏惧什么似的收回脚来,神情变得惊疑不安。
可是那琴声始终不曾断绝,一声一声,听得她几乎肝肠寸断。
全身都仿佛在叫嚣,终于,沐浅夏抬脚朝门口奔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急切,理性这种东西早就被丢弃到九霄云外,她身体内灵魂正在沸腾。
砰地一声推开虚掩的黑漆木门,琴声戛然而止。
好似时光从未轮转,她才刚刚穿越而来,生涩而又懵懂地,不知深浅地,冒然闯入那白衣少年的世界。
光滑的青石台上,半倚着的少年白衣曳地,宛如浮冰碎雪,他眉目清浅,温润如玉,肤白似雪,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深不可测。
拖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沐浅夏伸出不住颤抖地手,轻轻地抚上他那秀丽无伦的脸容。
掌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柔软,是真实鲜活的。
沐浅夏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大力一些眼前人便会消失不
“顾……离。”明明很简单的两个字,唤起来却如此艰难。
“是我,我回来了。”
沐浅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含着眼泪紧紧地抱着顾离。她顾不上问顾离是怎么活下来的,也忘了思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离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沐浅夏的手臂抬起少许,越过顾离的肩头,环住他的颈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她飞快在他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亲过之后沐浅夏便偏过发热的脸,双手却抱得更紧,紧紧贴在容止耳边,低声喃喃地道:“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她不管顾离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或者骗了她多少,以及这些日子来的伤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计较得那么清楚?
她伤心她难过也是她愿意,她深深地喜欢这个人,他活着她高兴他死了她悲伤,这个人是无可取代的,再也顾不了旁的那许多。
顾离也反手紧紧拥住她,他不为自己辩解,不提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提是为了什么而欺骗她,只要两人能像现在这样继续拥抱,那么一切都无关紧要。
顾离低下头来,缓慢地印上她的嘴唇。
沐浅夏怔怔地张着双眼,望着顾离的眼眸,就这么尽在咫尺的,她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见底的深渊黑海之中。
她没有推开顾离,而是更用力地抱紧他,生涩而笨拙地回应他的亲吻。
唇瓣碾磨着唇瓣,沐浅夏的脸上却宛如火烧无边漫延,因为羞怯,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她眼角又流淌出泪水。
…………
沐浅夏没有离开,又在屋中住了数日,没人知道这几日她内心有多么的纠结,她一直是想回家去的。
可是啊,顾离……
顾离为她承受了多少,舍弃了多少,她已经间接从苏扶影的口中得知,倘若她一走了之,是否会太对他不住?她几乎很难想象,顾离那么骄傲孤绝一个人,那么淡漠决绝的一个人,那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她怎么走得了?
相较于顾离的从容安然,沐浅夏这几日却是真正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又过数日,沐浅夏和顾离去街上闲逛,听一旁的百姓闲谈,称东秦与南蛮开战,边关战士死伤无数,有很多人逃难到了这里。
沐浅夏站定,瞥了顾离一眼,道:“你现在可是后悔了?”这大好河山啊,倘若他没有放下一切来就她,现在只怕这天下已经尽归他手了吧。
顾离不语,却只是笑。
就当沐浅夏拉住顾离的手打算离开时,顾离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你若不离开,我便永远都不会后悔。倘若哪一日我发现你不在了,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敢像你保证。”
面对顾离威胁的话语,沐浅夏没有说话,无声的笑了笑,只是握着顾离的手更紧了几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在这还当的天地之间,她不过是尘埃蝼蚁,任由无形的命运之手恣意翻覆,她也许什么都掌握不了,可是至少,她掌握住了这掌中的一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