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渊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他重复道:“名治。”
晋王满脸不悦道:“东夷好生大胆,竟敢犯讳,叫那汉城的参尹回去转告李氏,限他半年之内改个名字,改好再遣使者报予孤,否则撤了他的封号。”
刑渊战战兢兢道:“小臣遵命,殿下,还有一事,倭国的使节铃木恳请谒见,铃木曰欲献珍宝。”
“献何物?粗麻、铜塑、俵物么?比照往年赏赐,再翻两倍奉还。”
姬念甫着实有些不耐烦。
刑渊道:“殿下,铃木遣燕使,此来是为献岛的!”
姬念甫一怔,随后愤懑不已道:“呵呵,倭国诸侯定是又打起来了,献岛是假,乞请钱粮资助是真。这些海寇当真恬不知耻,彼辈跳梁,半年前还与孤麾下水师在辽海外接了一阵,此时又要来献岛了,真以为孤不再追究彼等犯我江浙闽广之事了吗?”
刑渊见晋王火气不小,于是就坡下驴道:“如此,小臣便代殿下去痛斥那倭人使者一番!”
话毕,刑渊告个罪转身就要起行。
“刑侍郎留步。”姬念甫收起不悦问道,“见一见吧,人在鸿胪寺?”
刑渊道:“正是。”
姬念甫道:“也好,此时孤也不便呆在禁中啊,他们来的时候也巧,文华殿那一边……请邢侍郎先行一步,好生接待诸位使者,孤稍候便去鸿胪寺。”
——
没了四处梭巡的天策兵,陈永长、毛兴两路人马顿感如鱼得水,不再束手束脚。
陈永长为主、毛兴为副,两路人马全员都改扮成了宦官与天策军士兵,至于为何要穿两种装扮,那是因为考虑到了一旦遭逢不测,遇到了小股巡逻队,他们起码还可以暂时蒙蔽天策乱军,以期反咬脱险,实在迫不得已之际,起码还能混入天策军中,保全一半的人手...
陈永长这一路往东穿过保大坊,从晋王作乱刚刚入城时遭受火灾破坏、尚未修缮完毕的火药局那一角残垣处成功潜越到大内。
另一路,毛兴带领着手下好手们利用提前准备的绳、钩、长杆,攀援翻越高墙,端是连后路都不留一条,直接潜到了万寿宫附近。
两路人马进入大内后,都没有遇到大股的卫兵与巡逻队,也都抓到了舌头,事情发展极其顺利,没花多少气力,陈永长与毛兴便都轻易地从被俘卫兵口中问出了裕昌皇帝与太子姬念禹二人所在——一个在慈宁宫,一个在文华殿。
唯一没能搞清楚的,则是唐秀的掌上明珠唐姀小姐是否身处宫中。
探明了皇帝、太子所在后,陈永长、毛兴两部当机立断,每路又各分一半人手,一半径往慈宁宫救驾,另一半径往文华殿营救太子脱离虎口。
陈永长的救驾大计行将得逞之际,他默默叹谓,晋王毕竟是年纪轻,专断而少谋,百密总有一疏...殊不知,坐于蛛网中心的唐铮早已感知到了猎物的存在。
——
尚文诏从囚车下来后,被天策兵士们拐带到了某个宫人的住处,兵士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身羽林卫旗校标准装束——锦缎子补蟒曳撒备为新衣,随后又召来四名宫女,将尚文诏推进早已盛好热汤的浴桶里洗漱擦身。
尚文诏一坐进浴桶,还来不及脸红心跳、心猿意马一番,四名宫女便左右开弓,八手齐发,熟练地浇水、擦身、上胰子、再擦身、再浇水......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有如另一时空里的自助洗车一般,没花多久工夫,就将尚文诏揉搓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
出浴换罢衣物,兵士们将尚文诏拐带到宝马香车之中,不等他打个盹,车驾便已抵达了文华殿外。
尚文诏一下马车,唐铮即与左右扈从笑眯眯迎上前,递给他一支鞘上布满金纹的柳叶刀。
唐铮后让半步,偏过身子彬彬有礼道:“尚总旗,请。”
接过长刀稍一掂量,尚文诏一拱手,抬脚便沿级上阶,径向殿阁而去。
他十分清楚,从进入大内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此时不管尚文诏从不从命,他与殿内那人的命运,都已成定局。若他不依着唐铮,不遵从晋王之命,不老老实实进殿除掉那位“祸害”,唐铮定会将他就地格杀,再将他的尸首扔进殿中,与殿中那人作陪...
老老实实依命行事,起码还可以拖上一拖,以待事情朝对他有利的态势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