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来到第二层,张白圭也未曾回眸一次。
这一层,守关的是一个身披黑衫,手脚尽缚的八尺魔人。
魔人脸上有魔纹横布,整个人被铁索缚着手脚悬在空中,见到张白圭进来,口中发出桀桀的摄魂之声。
传说行功入魔之人便会生出魔纹,魔纹越多入魔越强,张白圭细细看去,这魔人身上已经是魔纹遍布,实属不可救药之辈。
值得一提的是魔人头顶,印着清晰的十二个戒疤,乃是戒疤中等级最高的“菩萨戒”。
这魔人之前竟是一位得道高僧。
“施主,屠刀既已提起,为何不杀而后快?”
魔人声音奸细,有摄魂夺魄之威能,纵然被铁链所缚,张白圭仍然能觉察此人的强大。
“天下生灵,生而有命,滥杀无辜,有悖纲常。”
魔人桀桀的笑出声,“纲常?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世间万物皆是蝼蚁,杀而诛之亦是常情,正如春去秋来日升月落,本就是那天地自然之法则,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况是生死存亡哉?
佛法无边,讲究四大皆空无情无欲,何为四大皆空?怎么样又算是无情无欲?可笑世人痴痴傻傻,却只是心存仁慈,看不透这世间真理,杀戮方是无情!灭性才是无欲!唯有随性方才能四大皆空,唯有得到方才能空,没有得,何谈空?
不如,你与我谈一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张白圭问道。
“你放我出去,我传你无上真法,你我一起纵横江湖,杀尽该杀之人,享尽人间繁华之乐,无欲无求,通往极乐!”
魔人放声大笑,极为放肆,而张白圭则是摇摇头,这魔人已经彻底疯了。
“我该如何破关。”张白圭问道,不再理会魔人的疯狂。
“破关?可笑,若是心中无关,其关自破,你身在红尘却不解红尘之事,心在江湖却不明江湖之险,只要你点头,莫说是这区区天星十八宫,便是杀了那人皇取而代之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佛讲究因果循环,你帮我脱困,我助你成龙成凤!”
空中回荡着魔人的摄人之声,空灵幽远,直入人心。
张白圭抬起头,嘴角含笑:“方才你说杀尽天下该杀之人,那依你而言,何为该杀之人?”
“道貌岸然、惺惺作态之人便是该杀之人,循规守矩,遵循条规之辈便是该杀之人,空谈传教,误人子弟者亦是该杀之人,此三类人便是我佛要诛斩之类,杀灭屠尽之日便是往生极乐之时,阿弥陀佛。”
好狠的一个妖僧!
张白圭眼皮跳动,沉声道:“照你所说,这天下之人除你之外皆该杀,你手中沾满鲜血又何以往生极乐?”
“大恶便是大善,正所谓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佛魔本是一念之间,魔之尽头便是佛,佛之尽头亦是魔,此世间除却老衲之外,其余僧侣皆为魔!”
“敢问大师名号。”
“破劫!”
“破劫大师,如今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张白圭面色冷峻,直朝阶梯走去,那破劫却是嘿嘿笑了两声,胸腔起伏有乌黑内力膨胀,瞬间将阶梯的大门封锁至死,任由张白圭如何拉拽也是不能动其分毫。
回首之中,那破劫魔人正阴森冷笑。
张白圭只得原路折返,心中却是在思忖这破关之法。
既然是一关所在,必定会有破关之法。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不渡人我渡人,只要你将这锁链砍断,老衲便能脱困而出,莫说是破关而去,便是让毁了这所谓的天星十八宫,也是手到擒来。”
破劫魔音滚滚,“我佛有好生之德,若是施主不愿意,老衲也不强求,只要施主持手中剑,斩一楼之人的头颅,老衲自会与施主让出一条通路。”
张白圭心中微动,脚下却是站定不移。
“怎么,施主还有什么疑虑不成?”魔光闪耀,映衬着破劫的十二道香疤,颇为蛊惑,“这天下乞丐皆是好吃懒做之徒,不求进取只一味索取混吃度日,楼下之人更是乞丐当中的极品,你可知他在那下面已经躺了多久?”
“十年!足足十年!”破劫自问自答,声音蛊惑而又铿锵,“任由蛆虫满地老鼠横行,他都保持侧卧之姿,有人送饭他便伸头去吃,没人送饭他便躺地酣睡,即便是身体腐烂也无动于衷,这般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去吧,抬手一剑,斩却一只蛀虫,斩出一条破关之路。”
张白圭脚步开始挪动,眼神有些涣散。
他的心中仿佛出现一个声音,催动着他的身躯缓缓向前,手中的剑泛着幽幽寒光。
破劫目若冰霜,咧嘴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