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煮茶,她也曾在书中看过:“煮茶听雨”这等事,如今在此,更是心中道:“那定然是在幽静的无人山谷,而面前的华美神宫,纵是鸟雀都不叫一声,也依旧处处散发这吵嚷的人气。”
可她偏爱这种吵杂的人气,因为唯有热闹,才无时无刻不再证明着她存在于这繁华宫城、百态世间。
直到三盏茶尽数喝完亭外雨声渐渐停下,地面也是慢慢干起,亦是变暖,吹起两阵凉风,倒让喝了热茶的羽冰落觉得分外惬意。
竟然雨停,羽冰落也不欲多留,且刚才见林姝的车子出去,她也舒心一些,便一拍手站起来,看着桌上摆着的果核果皮,才发现自己竟吃了这么多东西。
她抬脚欲走,又看到仲华门突然被打开,然后就是七八个提灯神侍走到门旁,又有神侍将一个一个在路旁的灯台点开。
羽冰落就知道这是处理完政务的羽琮回来了,这样的阵仗,于尊神而言,亦是普通了。
君臣、父女,无论是哪一种关系,都不允许羽冰落在此时离去,她没见柳歆也只是因为林姝在场,她自己明白,又何尝不想与二人坐在一起,同这下的所有一家人一样。
她走出亭子,快步过去,对上羽琮略有吃惊的神情,然后行礼问安,最后又问道:“父神处理完政务了?”
羽琮并不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在上下打量,看得羽冰落很不舒服,仿佛彼此不是血脉相连的父女,应该她是犯人面前的是何其公正廉明的尊神陛下。
片刻之后,羽琮终于开口,依旧是带着上位者自有的威严:“族长夫人走时见过为父,为父问她可见了你,她你有要事处理,原来就是在此享乐。”
羽冰落听得睁大眼睛,暗道林姝告状真快,刚想抬头话,就听他又皱眉道:“你这梳的什么头发,哪还有一个当公主的样子。”
漆黑夜色中,羽冰落银丝束其尽散,更显其如月辉星光,因她垂首,两大缕落在身前,同寻常男女发式都不相同。
她听着自己父亲都这样自己,不免怨气夹杂着不解,问道:“发式本就是随人心意而改,身律并没有规定要如何梳发,儿臣那里做错了?”
众神侍听得冷汗潸潸滑落,心中祈求羽冰落不要再下去,别在闯祸了。
近些年来,但凡涉及羽冰落的事情,羽琮总是易怒暴躁,有时就连柳歆都劝解不了,她们跟在身边更是惊心胆战。
故而有尊神极其不喜甚至到了厌恶大公主的传言,各处可闻。
此时的羽琮果然震怒,大喝道:“正身周冠乃是正人常礼,更何况上行下效,君为臣纲,你今为公主,一举一动皆在下人眼中,你放浪形骸,岂不是让全下人都学了你去?”
羽冰落不依不饶,直接抢着回答:“儿臣既没有烧杀抢掳,又不是奢靡铺张,纵是学我,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