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已经六天了,得回家继续做父亲的二七。
烧七是很折腾人的丧葬习俗,人死后每七天祭奠一次,连续七次,前后要四十九天。
富裕的大户人家是每七必做,也不在乎消耗那点钱财。
而作为普通人家,弄一堆东西白白烧掉,无疑是浪费和负担。
宋潮先去向何大师道别。
经过了几天治疗,何大师有了些起色,嘴角歪斜减轻许多,麻木的手脚也能轻微活动,不过翻身仍然困难。
见宋潮来道别,一瞬间他竟露出诧异之色,虽然半边脸仍然僵硬,脸色却看得出阴晴不定。
这时何锦心也走了进来,听说宋潮要走,也是一脸失落之色。
宋潮也不好说自己过两天就再来,安慰道:“何叔的治疗还有十天,届时我再来探望,如需继续治疗,也可适时安排。”
何锦心这几天也和宋潮熟悉了,客气话说来说去就那几句,反而见外,这时只是轻声道:“多亏大哥作主。”
宋潮看着何锦心苦笑,他心里是很愿意一直留在这里的。
可未来还很长,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得像模像样,不能肆意妄为。
父亲的丧事得回家弄清楚,不然两个弟弟会闹起来,弄不好就断了财源。
没有钱,他还拿什么来作主。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何大师在床上突然“呜呜”的不知说什么。
何锦心俯身看着父亲,突然恍然大悟,急忙叫住宋潮,然后从何大师枕头下拿出一本书。
何大师口齿不清,何锦心与父亲生活日久更容易理解,看样子事先交待过要把这本书拿给宋潮。
这是一个手抄本,装帧得很用心,黑色封面上留了一长条白框,里面用梅花小篆写着四个字《玄门辑要》。
“父亲说您翻看道家典籍,似乎对此道有兴趣,这本书就赠送与您。”
宋潮接过来随手翻了翻,这似乎是什么人的读书笔记,一开始很认真地楷书记录,之后是行书,再后面越写越乱,最后十几页夹杂了草书甚至狂草。
在这么小的一本册子上记笔记,不明白狂个什么劲。
和那些道家的书一样,笔记中满是术语,宋潮根本看不懂。
这本册子保管得很用心,从纸张和墨迹都能看出有些年头,肯定不是何大师自己写的。
这本书也许对何大师而言很珍贵,甚至靠这个走江湖吃饭,现在为了答谢宋潮的救命之恩,所以相赠。
然而这对宋潮却是无用之物,何必掠人之美收这个干人情,他笑着把书又塞回了何大师枕下:“我是一介儒生,看不懂道家典籍,前两日也是无书可看,才乱翻桌上那些书,这本书何叔还是自己留着吧。”
自从成了杨泽熙,宋潮说话自然而然受其身份影响,引词用句有些文绉绉,换个风格很容易,但效果未必会更好。
何大师见他对这本书一点兴趣没有,眼中又露出惊诧之色,甚至何锦心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宋潮却误认为是坚持与他客气,又笑道:“何大叔安心养病,您的心意我领了。”
临走时,宋潮又给了何锦心一些钱:“照顾好父亲,那几个孤老的米面也管够,别再定量,咱们还养得起。”
其实孤老们这几天都换了新衣,一日两餐已经不再定量,托的都是杨大少爷的福。
何锦心默默点头,也没有再说客气话,当宋潮跨上马时,她拉住缰绳,很认真地道:“锦心对松潮大哥的恩情无以为报,来日愿意为奴为婢侍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