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高木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快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炒饭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将快子递向他道:“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来商量玩什么。”
……
“老实说有句话我老早就想问你了。”
“有什么话尽管问。”
“为什么每次我来,你都只做我一人份的晚饭,从来不做你自己的那份。难道你的肚子不会饿吗?”
世珪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竟说中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这个「人」的肚子,还真是从来都不会感觉到饿的。因为真正的高木早就在许多年前的某一天晚上猝死在了家中,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高木,其真正的身份,那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之前她所提到的交换,可绝对不是一句哄小孩的玩笑话。
“我这肚子里呀空空的,既没有肠也没有胃,自然是不会饿的啦。”
“我只听说过‘没心没肺’和‘没脑子’,还从未听说过谁没有肠胃。”
“那现在你算是见识到了。”
“只是听到,还不算‘见识’到。”
“那要不要我把肚子剖开给你瞧瞧?”
“我今年八岁,而你已经三十多岁了,我肯定活得比你久。等你百年寿终之后,我会亲自验证你今日所说的话的。”
“那可未必。”高木笑着,“若我真是没肠没胃之人,一定活得比你久。等我寿终,岂止百年?更何况我会不会寿终这还得两说呢。”
“世上岂有不死之人,是人就一定会死的,就算是圣人也一样。”
“如果我不是呢?”
“不是什么?不是人?”世珪道。
“嗯哼”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亲切,甚至亲切过我的母亲。但有时我又真的怪烦你的。”
“我知道。”高木说,“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隔三差五来找我,而不是天天找我了。而这恰恰证明了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跟我做交换的人。”
“我,唯一?”
“也许我跟你讲个故事,你就会……”
“这故事长吗?”世珪打断道。
“长倒是不长,一两个钟头就能说完,但是我不太会讲故事,待会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有点枯燥。如何,要听吗。”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故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听听嘛,也许听完之后对你的未来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呢?”说着,高木手里拿着自己刚刚从电视柜里取出的一盒专业采耳工具坐回到了沙发上,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道:“躺下来,我们一边掏耳朵一边听故事好不好?”
“看在那碗炒饭的份上,你讲吧。不过掏耳朵什么的就算了,昨天我妈刚帮我掏过。”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好老套的开头。”
“不要打断我嘛,你这样我会说不好的。”高木一脸委屈巴巴地说。
“抱歉,请继续。”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有的只是一片虚无……”
接着高木用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跟珪说了一段他以前从没听过的神话。
“好扯,比朝廷用来给下层平民洗脑,让他们明明生活的很痛苦很没有尊严却依然为自己是个和人而感到幸福和自豪的神道所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位坐在金座上的「神」还要扯。”珪没好气地说。随后目光警惕地看向她,道:“所以你这是在向我传教吗?抱歉,除非你让你的神下凡来,当着我的面向我展示一手她的神力,例如搬山填海、又或者让白骨生肉、沙漠变绿洲,否则我什么教也不可能信。”
“我以我的人格起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从始至终我就没跟你说过哪怕一句谎话。”
“人格,不应该是神格吗?”珪语气稍带讽刺地说。
对于高木胆敢在这样一个只允许一种神话存在的土地上说出一个新的神话来否定旧神话的行为,珪的心里还是很敬佩的。
但是相较于敬佩,他心里更多的却是讨厌,讨厌像她这样装神弄鬼、自比鬼神的人。
“你不信我没关系……我知道,在你的灵魂深处,有某种东西在影响着你的情感,所以我绝不会怪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你可以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不,我跟一位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有过约定。除非你发自内心地求我,并答应用你的全部来与我做交换,否则我绝不能用超出凡人的力量为你做任何事。”
“你现在就像西方神话故事中用谎言来骗取别人灵魂的魔鬼。”
“无数个多元宇宙对我来说都仅仅只是一粒渺小的尘埃,魔鬼?呵呵呵呵,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既然都这么厉害了,干嘛还执着于我这个比尘埃都还要渺小无数倍的一颗小星球上的凡人不可?给你一个免费忠告,神呢,就应该无欲无求一点,不要这么任性,更不要总想些俗不可耐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你得是一个真的神,而不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没关系,我早就已经习惯你的讽刺和拒绝了。如果这样会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那么就请让暴风雨来的再更加勐烈些吧。”
“听说父亲在婚前把他所有的私人财产和公司的股份全部更改到了你的名下,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让我想想……嗯,是的没错。只是不知道你这是从哪听说的?”
“在学校里静子殿下每天都在不断地找话题来跟我搭讪,她跟我说了这世上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所以你看,不管你问我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都把真相告诉你了。这世上还有比我对你更真诚的人吗?”
“他既然这么信任你,为何不干脆娶你做他的妻子。”世珪有些不高兴道。
“这个问题,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颗心也不停在问自己。一直到它停止跳动的那天晚上。”
“你真的吓到我了……”
“你没有被吓到,人被吓到是会恐惧、会害怕的,而你的心中却从没有那种感觉。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跟你说的这些事情罢了。”
“因为你说的这些,在我的认知中全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要我如何去接受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同时也不可能发生的事。就凭你跟我很熟,还有你那个扯到爆的神话?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办到吗?既然这样我就问你一个你绝对不可能知道的问题——你可知道多年前离奇失踪的那个曾经追过我妈的近藤现在在哪,是死是活。”
“西部博物馆。”
“西部博物馆?我听不懂你说的意思。”
“你的父亲派人绑架并杀了他,剥掉了他的皮做了一双六号的靴子,还抽他身上的筋做了一条鞭子,就陈列在西部博物馆的展览柜里。至于他身体的其它部分,则被先切成片再搅碎了装在一个大铁桶中,灌满水泥沉到了太平洋里。”
“荒谬,李氏集团是‘里世界’老巢吗?这种无稽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就这还算他走运,要不是那年广播电视协会最新制定的一条不允许影视剧中放映二十岁以下演员接吻的画面,而导致当年很多电影都在剧本中删除了男女主角亲吻的戏份,那家伙可能就在《爱·出发这部电影里夺走明菜小姐的初吻了吧?要是那样,他现在可能还活着——不过是活着受罪。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李先生,在电视中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亲,而且还是初吻,想必你也会当场血压拉满吧?”
“也许你真的没有骗我。”
话说到这,其实世珪已经信了她八成。不光是近藤的死,就连她那个扯到爆的神话,他也是相信的。
虽然他很想说,不管有什么私人恩怨,都不能成为无视律法,擅自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但是在这片土地上,说起这律法二字,简直就是惹人发笑。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都能做出派杀手去暗杀昔日情敌这种无视律法的恶行……那么像他父亲这样的大财阀,撒点钱,收买一俩条他看着厌烦的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他们来说,律法这种东西,用得着的时候就是手中的一把宝剑。杀人越货,无往不利。用不着的时候,就是一张废纸,一本破书,拿来擦屁股都嫌硬。
“高木阿姨,你能帮我找人把西部博物馆里的那两样东西掉包,把它们拿去烧了吗?”说完,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补上一句:“这件事……高木阿姨你自己就可以做到,不需要神的力量,我想就不用我用我的‘全部’来与你交换了吧?”
“高木阿姨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这同样也需要交换。只不过既然无需用到神力,那么我也就不要你用‘全部’来做交换,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成。”
“可以,你说吧。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不违反我的两项原则,就算是要我的命也可以。”
“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出要你点什么。不如这样,咱们先欠着,等以后我想出来了再来找你兑现。”
“最好别拖太久,因为我怕到时候你可能就找不到我来兑现承诺了。”
“那不会。就算你去到世界的尽头,我也一样能够找到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世珪紧紧握住她的手道。
“嗯!一言为定。”高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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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没用多痛,生不如死才是最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