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栖桐向来待扶朝极好,他哪怕抗了宸刹的意,不过就被罚几年幽闭。也好过骗扶朝。
“谁说要骗他一生。我们就是要骗一时。四百年后,他哪里还能记得当初短短给他逗了几月乐子的凡人。就是记起了,她已是另一个人,他插手的那一世早做了结,无需再多费心。”栖桐说完,遣子却去别处,她想小憩一会儿。
“可是孟婆神。”子却喊住了正要转进珠帘内的栖桐:“他真能忘掉时寂吗?”
“为何不能。”栖桐短暂地顿身,灵婢替她掀起帘幕。
子却忧心重重,他觉得栖桐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或说,她刻意把此事寻常以待。她越耗费心力,越坐实那个时寂在扶朝心中的份量,并非如他对其它生灵一般微薄。
她更担忧那颗受了地火焚炼、屹如磐石地心,真就被一个小丫头撬开的裂缝,往后只要闻其攸关,那磐石便碎裂一块。如此一碎一裂,终是难以自保。
谁都可以留有一寸软肋,可扶朝不行。
伯淮还在排水呢,一个院子的水都退回了池里。他惊喜地抬头,扶朝已到了面前:“安分待在阎罗殿。”
他还来不及问他要去哪儿,扶朝已经消失在了院里。
伯淮以为扶朝是有急事去办,未曾想,他一去便是二十年,此后的几百年里,他陆陆续续回过几次地府,当都是来去匆匆。
子却说扶朝不到宸刹出关是不会真正回来的。可地藏王已在虚无之境闭关了七百年,阎罗殿地灵差说,地藏王曾在虚无之境坐了整整三千年的禅。伯淮听了,眼冒金星。
这日,他正坐在正殿的台阶上对着空空如也的莲蛇座说话,一个清冽地男声喊了他:“伯淮。”
伯淮怀疑自己是幻听了,猛然回头,扶朝一身玄英披风,肩上还有没来得及融掉地雪点。看来人间正值寒冬。
“扶朝!你可算回来了!”伯淮一大步跨下高台,扑倒扶朝怀里。
“……伯淮,松开。”扶朝脸色阴得快和衣裳一个颜色,冷声警告道。
“你答应我不走了,我就松开了。”伯淮一下像个黏人的稚童,手脚并用,不肯松开。
“一,二,三……”扶朝突然数起数来。
“知道了知道了!”伯淮忙跳了下来,退开了几步。上次自己不放,被他打出了庭院,把殿门都撞坏了。
“若是实在没乐子,你大可把两岸莲池水涨了又放,放了又涨,只要不折损阎罗殿一物,你想如何便如何。”扶朝刚说完,一袭朱红袍子的红裳便出现了,她屈身递出一卷信笺。
扶朝接过她手里的卷宗,一边摊开一边上了座上。
“我这五百余年有了很大长进!早就御水有道了!”见他还印象还停在自己水淹阎罗殿,伯淮哼道。
“那自然最好。”扶朝匆匆阅过眼下的卷宗,抬笔写了什么。便让红裳取走了。
红裳消失后,扶朝也作势要走,伯淮忙展臂拦住了他,伯淮底气不足地喊道::“你堂堂阎王,怎么能玩忽职守呢!你看看这几百年来,你对公文可有之前一半的用心!”
“在其位谋其事。青衣逐期给我送来文书,玩忽职守四字可不敢当。”扶朝抬扇推开他的手臂,走之前又道:“伯淮,你知道修习御水之术很好,可这些远远不够。若你想走出地府这片不见天日的地方,唯有更加强大。不要觉得一个人对着偌大的宫殿是孤独,比孤独更可怕的,是无能为力。”
玄色身影消失在大殿,伯淮独立大殿,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