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柳姨娘拉开,送三姑娘出门!”贺长溪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女儿的棺椁,狠下心下了命令。
“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应声上前,生生将杨柳拽离了贺清欢的棺椁。
“欢儿!”看着棺椁渐渐抬离视线,杨柳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昏了过去!
“把柳姨娘送回房吧。桃儿,柳姨娘这些日子伤心,你平日里伺候仔细些。”张弗瑜拭去眼角的泪水,吩咐道。
“是,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柳姨娘。”
看着杨柳被抬下去,张弗瑜缓步来到贺长溪身后抱住他的腰。
“欢儿的事,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难违。”
“再有二十里他们就进城了,就差二十里!”妻子的温柔摧毁了贺长溪伪装的坚强,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垂首落泪。
“一切已成定局,一味的自苦又有何用?怪只怪那些丧尽天良的土匪!”张弗瑜轻叹一口气,安慰着丈夫。
“对,他们一日不死,便会祸害百姓一日!我这就写封折子,奏请圣上派兵剿匪!”贺长溪理了理思绪,冷静下来沉声开口。
“这几日辛苦你了,母亲如今病着,主院那边还要你多费心照料了!”贺长溪转过身看向妻子,眼神中满是愧疚之色。
“你又与我见外了!”张弗瑜佯装恼怒的嗔他一眼。
“我先回书房,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切勿把自己累着了。”
“相公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送走贺长溪,张弗瑜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主院。凌氏病着,张弗瑜身为儿媳自然是要过去照料的。
“龚妈妈怎么在这里?”张弗瑜到了主院,见龚妈妈竟罕见的站在屋外,没在凌氏身边照顾。
“少夫人来了?”龚妈妈迎上前,道:
“夫人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刚喝过药,说是想自己待会儿,便让老奴出来了。”
“相公刚升迁,还来不及高兴,家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好在母亲身边有龚妈妈您在,倒是让我和相公安心不少。”张弗瑜点点头,与龚妈妈正说着话,就听屋里传来凌氏的声音。
“天寒地冻的,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是,母亲。”张弗瑜闻言浅笑着应了声,与龚妈妈一起进了屋子。
“母亲喝了药身子可好些?”张弗瑜进到屋里,看见凌氏倚着靠枕坐在床上,便上前请安问候。
“我的身子向来强健,这次也不过是被你父亲给气的,没什么大不了。”对于自己的病,凌氏不甚在意,等张弗瑜落了座,这才继续开口:
“欢儿送出去了?”
“是,卯初送出去的。”张弗瑜轻叹口气,道:
“柳姨娘伤心坏了。”
“生养一场,碰上这种事,怎么会不伤心?”凌氏虽然不喜杨柳,但到底是自己真心实意疼过的外甥女,且贺清欢还是自己的孙女,说起来不免唏嘘。
“这几日我病着,家里的这些庶务倒是让你费心费神了。”
“这都是儿媳该做的,母亲别想那么多了,当前最要紧的是您自己的身体。”
“唉!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散了架,你父亲就高兴了!”提起丈夫,凌氏满是怨怼。
“母亲快别这么说,父亲心里还是很看重您的。您想啊,若是真不在意,大哥当初来信,父亲直接便答应了他,哪里还会再与您商量呢?”听凌氏的话,张弗瑜就知道,婆母这是又钻牛角尖了!
“他哪里是与我商量,分明就是通知我一句!这是眼见着我过了几天安心日子,特意来给我添堵的!”儿媳的安慰凌氏眼下半分听不进。
“这事说到底,不过是父亲心疼孙女,若是母亲反应太大,真闹起来,不知情的外人只会以为母亲您对小辈不慈。”张弗瑜一边说,一边看凌氏的神情,果然话一出口,凌氏脸上的神情便有了松动。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凌氏忍不住开口。
“既然大哥夫妻送孩子回京这件事已是定局,那母亲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父亲和大哥在人前都添足了面子?况且,千洛不过是个女孩子,您若不愿见她,等她回府后,让她好吃好喝的在她自己院子里养着,再过两年,一到了议亲的年龄,母亲拣户不错的人家给她定下就是。以后,父亲想起这件事必会感念母亲顾全大局,就算外人说起来,也只会说母亲您贤惠识大体。”张弗瑜知道公爹性子倔强,他决定的事,任谁都是改变不了的,既然无法改变,如今只能劝着婆母接受。
“说来说去,大房那丫头还得回来!罢了,回就回吧,我就依着你的法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左不过就是浪费几年粮食。”儿媳说的法子凌氏虽不满意,但转念一想,目前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母亲想通了那是再好不过的。”张弗瑜见婆母接受了事实,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转而看向旁边的龚妈妈道:
“怎么不见云起?龚妈妈,劳烦您派个人去把云起带来,让他过来哄哄他祖母!”
“少夫人不知,夫人最是宝贝小少爷,如今自己病倒了,生怕过了病气给小少爷,所以,才没让小少爷过来。”听张弗瑜这么说,龚妈妈连忙回话。
“是啊,我生着病,让孩子过来沾染了晦气可不好!”说起自己唯一的嫡孙,凌氏可是心疼地不得了。
“母亲,您也太娇惯他了,男孩子皮实,哪有那么娇气?”张弗瑜见凌氏心情好了大半,面上不禁也带了些笑意。
“我就这一个孙子,怎么可能不宝贝一样的护着?倒是你们夫妻,什么时候再给我们云起添个弟弟才是正经!”贺清欢早夭,凌氏心里没着没落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云起应该再有个兄弟。
“母亲,瞧您说的!”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凌氏青天白日的在下人面前这样说,张弗瑜到底有些羞涩。
“相公如今刚升迁,公务繁忙,欢儿又刚没了,眼下说这些为时尚早。”
“唉,就是因为欢儿没了,我这心里才害怕!你们夫妻还年轻,也不拘着什么时候,总之这件事是该打算起来了。”
“是。”张弗瑜闻言,收敛了笑意,认真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