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公沙门道:“你要做什么?”
达摩笑道:“我要废了你的两条胳膊。”
说话间,他还咳了两口血。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他用以引诱宝公沙门入网的腹部正是人身的软肋。
不花大代价,又怎能网住宝公沙门这条老狐狸?
宝公沙门笑了。他的笑容已有些惨淡。
“你想用内劲废我的两条胳膊,起码也得搭自己的半条命。”宝公沙门嘶吼道。
“整条命都搭,也行。”达摩淡然一笑。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宝公沙门心头。
小屋。
陌生而又熟悉。
这只不过是洛阳城千万间房屋的其中之一,它附带的庭院与其他别无二致,可能只有栽种的树木花卉略有不同。
可为何一踏入这院中的小路,初新的心便会隐隐作痛?
当时,他不过是初到洛阳的少年人而已,根本没有经历过江湖的风浪,心存善念与幻想,双手从未沾染血腥。
如今呢?
如今的他又是什么样子?
背对他的“陈忌之”忽然开口说话了。
“陈忌之”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就好像是春夜枝头的黄莺。
“你还记得这里吗?”
这句话是在问初新的。
他为什么会记得这里?
这不过是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地方。
可初新偏偏回答道:“我记得。”
这是他刚来洛阳的时候,为了追踪无头案的凶手所到过的一间院子。
他前两步,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他嗅到了发香。
“我并不喜欢你这种做法,他......他毕竟是我的朋友,你将他的脸皮割下,戴在脸,是对他的侮辱。”他说。
“陈忌之”用最婉转悦耳的嗓音发出了最干哑的讪笑:“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喜欢,而是因为我乐意。”
那语调永远充满了对男人的嘲讽。
他用手撕扯掉了脸的面具,长发便如瀑布般倾泻下来,于夕阳的流光中飘散。
露白。
不用转过身,初新就知道她是露白。
初新只能叹道:“我知道。”
他不了解露白说这句话时抱着怎样的心态,他只知道不管女人说什么,都当作她在说真话就好。
每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面对很多女人,可很少有男人找到对付女人正确的方法,因为男人都喜欢坚持正确的东西。
当然,那是他们以为正确的东西。
倘若一个女人要骗你,你就让她骗好了,因为她会有十几种圆谎的方法,就算你越过那些障碍,识破了她的谎言,她依然不会承认的。
所以,何苦呢?
初新很快调整好了表情,道:“你之前扮作杨二娘诱我进那间院子,将我制住,当然也不是为了让我喜欢,而是你自己乐意。”
露白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否则你绝不会放过费那么大劲捉住的我,你一定会对我做点儿什么,”初新坏笑着说,“要么杀了我,要么扒了我的衣服。”
露白啐了一口,道:“不要脸。”
两个人的脸都忽然有些发红,也许是夕阳的缘故。
初新笑了笑,叹道:“其实我知道,你把我留在那里,不过是为了让我离开险境,让我远离永宁寺,躲开今天这个论法的日子。”
露白沉默。
沉默有时候,就是认可的意思。
“你知道,劝阻我一定是没有用的,所以你打算用这种方式阻止我。可惜......”初新道。
“可惜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露白骂道。
为什么她骂初新的时候,还要憋着笑?
初新苦笑:“你实在不该这么做的。我的脑袋差点就被几位君子开了瓢,敏也不见了。”
露白收敛了笑容,问道:“你在怪我?”
初新摇摇头,道:“我不怪你。”
既然是为他好才做的这些事情,他又怎么会怪她?
这些话他本可以说的,可他的嘴不知何时也变得和高岚一样笨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帮了我的忙。”
他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么一句。